淮淮忽然想起来,“若是去唱戏,总该有身衣裳。”
春宝吃饱了饭,一脸倦容,坐在矮凳上醒食儿,“这可上哪里去弄?”
淮淮道:“你不是见过么,总能弄个差不离的样子罢。”
春宝想了想,“时日久了,我倒也不能记得清那衣服的样式,就记着花花绿绿的,身后背些个旗子,两个大袖子,动不动抖了出来。”
淮淮道:“这花花绿绿的衣裳可上哪里淘换去,我就没见宫里头的人穿过。”
春宝冷哼一声,“你才见了几个人?”
淮淮喜道:“看你的意思,你见过那装扮的?”
春宝摇摇头,“没有。”
淮淮很是失落,“这可如何是好。”
春宝道:“我见游公公屋里头养了一盆子花草,到时候我去偷来些,贴在身上装扮,离远了倒也看不大清。”
淮淮道:“那旗子呢?”
春宝叹口气,“我去叫小桂子给糊上几个罢,上次他给他爹烧纸,给总管太监瞧见了,一脚踹灭了,剩下好些纸头没用呐。”
淮淮双手抱拳,“实在有劳春弟。”
春宝继续道:“至于那大袖子,我是实在没办法,我若有招,早给自己装上几个,到时候来了鼻涕便抖出来擦抹,也不至于棉袖儿硬成这样。”
淮淮耸耸鼻子,“无妨,我衣裳多,回头送你两身便是。”
春宝正要言谢,忽然灵机一动。
自凳子上猛的攒起来,挑了一双秃眉,“你衣裳多,回头将那袖子剪下来缝在一处,不就有了!”
淮淮闻言,拍桌而起,旋即又沉下身子,疼的眼歪口斜,“当真好法子啊!”
春宝继续道,“你给我两身衣裳,我叫小桂子给你糊旗子的时候顺便缝上。”
——
三十日后
御书房,檀香氤氲。
刚下了早朝,皇上余怒未歇,正同当朝首辅议事。
喜连立在一边,小心的伺候着。
首辅垂了眼,凉意嗖嗖的自脊背上往上冒,
“回皇上,老臣算了算,这一百万两军饷,国库确实是拿不出来…”
殿外的风声大作,垂的沙沙作响的,不知是那干枯的枝条,还是地面的石子。
御书房死水一般寂静。
首辅听皇上没半点动静,这冷汗登时就挂了满脸,又嗫嚅道:“北疆不安定,连年征战,今年开春又闹了瘟疫,赈灾也花去不少银子,且说着田地赋税减半,入不敷出…”
元荆的脸给日光一映,冷成了冰,
可语气却很是平和,“爱卿的意思,是朕不该将减轻赋税?”
首辅闻言,噗通的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都僵了,
“皇上明鉴…老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皇上体恤民间疾苦,减少税赋,可是大大的好事…”
元荆眼下戾气浓郁,“朕记得去年查抄一批奸党,那数目,朕可没忘了。”
那首辅闻言,伏地贴面,脸色儿灰成了砂纸。
话说那去年的今天,正是皇上斗倒了何晏一大党派的日子,接连几个月的血雨腥风,朝廷的官员砍了大半,抄家抄出来的黄金白银,足足千万两。
可大平内乱不止,外贼不息,加之百姓贫苦,到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以至于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国库再度干枯。
元荆神色微沉,“去——,吩咐下面,一笔一笔的给朕查,当间若有中饱私囊者,一律处斩。”
首辅长舒口气,“微臣谨遵皇上圣谕。”
元荆静了半晌,“国库现在能拿出多少?”
首辅酝酿半晌,豁了出去,“六十万两。”
元荆敛紧了眉,不再去看他,“下去罢。”
首辅自地上磕个响头,“老臣告退。”
语毕,才缓慢起来,躬身退出。
喜连翘了指头接过小太监送进来的炖盅,搁在元荆身侧龙案,轻声问道:“皇上,待会去哪里用早膳?”
元荆负手立在一侧,眸光里挥之不去的倦色,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你去查一查,宫里头的内藏库还有多少银子。”
喜连应一声,心里头清楚的很。
这意思,是皇上又要给国库贴钱了。
说话间忽然有小太监进了门,那高兴劲几欲从面皮底下挣了出来,害怕也顾不得了,进了内殿便直接跪在地上,“启禀皇上,奴才奉璟瑄殿娘娘的意思过来传话,说是娘娘有喜了。”
元荆没听清楚,抬眼望着那小太监,“喜?”
喜连赶忙跪在地上,“奴才恭喜皇上,娘娘要给皇上添小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