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淮挤一挤何晏,“往里去些。”
何晏翻了个身,半晌不语。
淮淮忽然侧了头,“你像是很伤心?”
何晏略微一震,旋即敛紧了眉道:“没有的事。”
淮淮道:“少胡扯了,你生了皇上的气啦。”
何晏一时语塞,后又怒道:“我同你不一样,我可是什么时候瞧他都不顺眼。”
淮淮惊道:“难不成你日后还要欺负皇上?“
何晏冷冷道:“今日不同往昔,不得不低头的时候,我又岂会再逞强。”
淮淮垂头道:“何兄弟,我不想喝药了。”
何晏道:“怎么?”
淮淮道:“喝了药,像是心情很差,莫不是太医自里头放了一味断肠散?”
何晏扯一下嘴角,“放了断肠散你也活不到现在。”
淮淮郑重道:“我是说断肠人在天涯的断肠。”
何晏失声而笑,“你还懂吟诗呢。”
淮淮摸摸心口,
“何兄弟,日后你出宫了,可别拉着我,我就留在这陪皇上。”
何晏怔怔的思忖许久,
“恩。”
——
福笀殿。
元荆默不作声,静坐在龙椅上。
眼望着底下那些个吵的面红耳赤的臣子,头痛欲裂。
外头春光大好。
六部同内阁轮番上阵,成了一锅煮。
内阁王大学士圆胖胖的脸上尽是笑意,“赋税,粮饷,这些都是户部分内之事,却不知户部尚书何苦将矛头指向内阁?”
户部尚书恶声道:“王大人莫要怪卑职说话难听,若不是你上疏奏报,道什么赋税改革,调剂减免。全然不管军需免征税银,使得国家入不敷出。眼下国库无银,太仓无粮,你且说说,这是不是你的妙招所致?”
而后又转而抱拳面圣,神色凄然,“皇上明鉴,眼下缺银少粮,六部的矛头却皆指向于户部,卑职实在冤枉。”
王大学士闻言忙撇清道:“户部尚书这顶大帽子,老夫实在承受不起,当初老夫却有提议没错,可这真正拥戴执行的,却是工部。”
工部侍郎强压了火气道:“我工部不过是听令行事!苍天可鉴,怎的这等可笑黑锅也能扣到工部头上?再者说,上月不是裁减驿站二百余处,还报喜道节省经费八十万两效果显著么?怎么到了使钱的时候,反倒没人提那八十万两银子了?”
吏部尚书给其激的起了火,“林大人这意思,莫非是影射我吏部贪了那八十万两银子了?裁减驿站,意为节流,所谓省下来的那八十万两白银的经费,不过是撤销那上万驿卒的俸银,这未付出去,自然只是省下来未用,又哪里有银子收进来?”
王大人忽然明白过来,“谁当初说的如此便能给朝廷节省银两,地方负担减轻的?”
都御使开口道:“是刑部员外郎卢宁。”
吏部侍郎忽然破口大骂,“这等损人不利己的法子也想得出来,朝廷未有半点甜头,地方经费省也省不到百姓头上,里外里竹篮打水,简直胡闹!”
刑部尚书慢悠悠开口,“老夫怎么当时不见大人这般清楚,眼下又来大肆指责刑部,大有推卸责任之势。”
“推卸责任?罢罢罢,我索性同你将个清楚,也免得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见众人纷争不休,一旁沉寂许久的兵部侍郎忽然上前一步,那声音自身后嘈杂的吵闹声,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启禀皇上,北疆军报,说是宁成局势紧张,大战在即,兵力不足,望皇上速派军饷用以募兵。”
…
田崇光默不作声,抬眼去看那端坐与九龙金漆坐座上的人,掩不住的同情。
大平之衰败,始于圣桢。
自圣桢帝登基以来,直至太初,朝政荒废,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加之还有个仲廷玉祸乱朝纲,使得贪官污吏猖獗异常,待到了元荆年间,想来那立在权利顶峰的的人,看道的该不是如画江山,而当是狼烟废墟。
有意思的事,元荆帝倒也是能干实事,发了狠的添砖加瓦,力阻颓势。
这添的第一块瓦就是何晏。
以奸治奸,平定四野,成效不错。
接下来便是肃贪,整治朝廷风气。
只可惜这元荆帝的运气实在太差,登基五年,刚清除了奸党后,便遇上了百年不遇的饥荒,秋季颗粒无收,到了平日粮食富足都青黄不接的春日,百姓流亡,致使寇患爆发,势如破竹。
同时关外赫连一族声势渐起,北疆烽火连天,边境岌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