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虽然全是事实,但何应欢听了,却觉无比刺耳。他刚才妄动真气,本就已经走火入魔了,此刻更是感到气血翻腾,几乎站立不住。
宋玉声的眼神何等尖利,一下就瞧出了何应欢并无反抗的气力,于是骈指一伸,轻轻巧巧的点住了他的穴道。原来他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却还不愿在大街上惹出事来,因而打算先将人抓去一个偏僻的地方,再行折磨。
何应欢本就已是经脉逆行了,被点中穴道之后,更觉呼吸不畅、浑身刺痛,立刻晕了过去。待他清醒过来时,已经身在一处破庙之中了。抬眼一望,只见宋玉声就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臂,唇角微扬,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此时何应欢的穴道早已解了,却因体内真气乱冲的关系,依旧动弹不得。他心里暗暗叫苦,却故意笑了一笑,道:“宋教主不是要跟我比试武功吗?怎么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了?”
“大街上人多嘴杂,不好动手,这里才更方便些。”说罢,长剑出鞘,直直朝何应欢的右手刺去,一下就挑断了他手腕上的筋脉。
何应欢闷哼一声,额上冷汗直流,却仍是微微笑着,颤声道:“宋教主武功高强、名头响亮,跟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本座是邪派中人,可不理会你们这些名门正道的规矩!你从前仗着有江勉撑腰,一再的戏弄于我,我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段,如何能消心头之恨?”说话间,银光一闪,又挑断了他左手的手筋。
何应欢面色惨白,双手鲜血直流,终于连说话的力气也不剩了。
宋玉声却还不满意,又是唰唰两剑刺出,连他双脚的筋脉也一并割断了,冷笑道:“这么快就半死不活了?本座可还没听过你的惨叫呢。”
何应欢强打起精神来,斜斜望他一眼,默不作声。
宋玉声本就余怒未消,这会儿见了何应欢这漫不经心的模样,更是心中恼火,当下长剑一挥,遥遥的指住他的咽喉,问:“臭小子,你当真不怕死?”
“谁说的?我可是怕得很!这花花世界,谁不留恋?更何况……我还不曾见过那人最后一面……”
何应欢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眼前也逐渐出现了幻觉。破庙中的石梁木柱,竟自幻化成了江勉的样子,正笑盈盈的朝他走过来。
他身受走火入魔之苦,又不慎落在宋玉声手里,本来早萌死志,但这一刻却忽然觉得万分害怕!
若是就这么死了,可再见不着那个人了。这叫他如何甘心?怎么舍得?
即使无法求得江勉的原谅,至少也该听一听他声音,瞧一瞧他的模样,将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牢牢记在心底。
这样想着,何应欢好似又恢复了一些力气,在舌尖上重重一咬,断断续续的说:“宋教主不是爱听我求饶吗?我现在就求你……饶我一命……”
他一边说一边咳嗽,到了后来,已是气若游丝了。
宋玉声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刚才出手折磨何应欢,为的就是这一句话,当下抬了抬右脚,笑道:“既然如此,本座就干脆成全你吧。只要你乖乖将我这双鞋子舔干净,我就饶你不死。”
他当然没打算真的放过何应欢,不过是旧仇未报,借此羞辱他一番罢了。
谁料何应欢听后却并不生气,反而瞪大了眼睛,直直盯住宋玉声看。片刻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字来:“……好。”
话落,猛得翻了个身,就势在地上滚了几圈,艰难万分的挪动手脚,一寸寸的朝宋玉声爬过去。他的双手双脚都已废了,因此只能靠手肘和膝盖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前进。短短几步的距离,在他而言却是漫长无比。
何应欢本就伤得极重,此时更是鲜血直流,连衣衫都被染红了。他披头散发、面容惨白,瞧来实在是狼狈不堪,惟独那一双眼睛依旧是明明亮亮的,震摄人心。此时此刻,他早已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江勉江勉江勉……
饶是宋玉声铁石心肠,见了他这副神气,也不禁为之动容。于是将手一摆,叹道:“你伤得这般严重,即使我不出手,也已活不过一时三刻了。又哪里见得着那人最后一面?罢了,瞧在你一片痴情的份上,本座就给你个痛快吧。”
说着,长剑一抖,意欲直接取他性命。
何应欢却似听而不闻,一声不坑的垂着头,继续往前爬行。他虽然手脚并用,速度却极为缓慢,地上血痕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