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水原是有千言万语要对陆景说的,但当真听他问起来,却只委委屈屈的摇一摇头,哑着嗓子应:“只要能把师兄找回去,我什么也不怕。”
一面说,一面伸出手去握住了陆景的右手,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还特别提及了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但陆景却似乎对那黑衣人全无兴趣,双眼茫茫然然的直视前方,很有些心不在焉的意思。
沈若水的眼皮跳了跳,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从前跟师兄在一起的时候,他目光总是流连在自己身上,好像永远也瞧不够似的,绝对没有分心的时候,如今却……
难道是因为那个姓李的?
他手指微微抖一下,隐约觉得害怕起来,忍不住又扑过去抱住了陆景的腰,道:“师兄,你离开秋水庄之后,是自己一个人走的,还是跟那姓李的在一起?”
“我倒是很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可惜总是被李凤来缠住不放。”
“那他有没有对你……?”顿了顿,后面的话却是问不出口了。
陆景只望沈若水一眼,便知他要问的是什么,因而轻轻笑起来,答:“放心,那家伙想逼我就范,可没这么容易。”
“没事就好。”沈若水大大的松一口气,但随即又想起某件事来,忙问,“姓李的昨天临走之时,为何这么肯定你还会回去找他?”
陆景面容一僵,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眯眯的反问:“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
“师兄!”沈若水被他气得脸也红了,拖长了声音嚷,“是我先问你的!”
陆景这才清了清嗓子,摆出副一本正经的神色来,将沈若水揽进怀里,附在他耳边软软的念:“李凤来不过痴心妄想罢了,不必理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沈若水听得耳根都发烫了,面孔红得愈加厉害起来,低头埋在陆景的胸口,讷讷的出不了声。
屋里安安静静,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沈若水感觉自己的心头怦怦乱跳着,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他此刻正跟心上人搂在一起。
他干了这么多任性的蠢事,师兄却一点也不生气,始终轻轻柔柔的笑着,温言软语的安慰自己。
两情相悦,海誓山盟。
一切的一切,当真如梦似幻。
沈若水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曾如此幸福。
但是下一瞬,他却听见了陆景的咳嗽声。
刚开始是压抑的细微声响,好似不想被他察觉,后来却变成了不受控制的剧烈咳嗽,吓得人心惊肉跳。
“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陆景的右手不能动弹,只得用左手捂住了嘴巴,一边摇头一边含糊不清的应,“大概是受了点风寒,不要紧。”
“风寒怎么会咳成这样?”沈若水可不信他,只略微犹豫片刻,就一把扯下了陆景掩在唇上的左手。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嫣红的血渍。
不只嘴角正流下血来,就连陆景的掌心里,也是一片绯红。
“师兄……”沈若水顿时呆住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别怕,”即使在这种时候,陆景也依然那样温柔的微笑着,软声道,“很快就过去了,我没事的。”
沈若水愣愣的望住那熟悉的笑颜,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了。
隔了许久,李凤来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才猛然窜上心头:反正,你早晚会回来找我的。
一字一顿,言犹在耳。
原来如此!
那姓李的会如此自信,原来竟是为了这个缘故。
沈若水感觉全身发凉,背后腾起阵阵寒意,手脚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他望了望陆景唇边的血迹,万分艰难的吐字:“师兄,你中毒了?”
第二十一章
陆景垂了眸,慢吞吞的抹去唇边的血痕,笑道:“怎么会?我的武功虽然不济,却还不至于轻易就着了人家的道。”
他的语气平平静静的,面上笑容如常,好似自己当真只是染上了风寒而已。
沈若水却再不肯信他了,咬一咬牙,颤声道:“平常当然不要紧,可你离开秋水庄的时候,根本就是神智不清,随便什么人都能趁虚而入!”
“……”陆景窒了窒,很轻很轻的叹一口气,没有反驳。
沈若水一见他这模样,便知自己猜得没错,李凤来果然是在那个时候下的毒。而追跟究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他沈若水。
若非他当初任性妄为,师兄又怎么会变得失魂落魄,轻易给人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