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97)
徐神医问:“他说过什么?”
“没什么,”许风摇摇头,近似自言自语的说,“是他捏造的假身份,自然一切都是假的……”
许风离开徐神医的住处,一路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他记得初次遇见周衍的时候,那人就说他是出门找寻弟弟的,之后也多次提及他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后来他的身份被揭穿,许风只当一切都是假的,甚至不愿去回想他编造的那些谎话。
但……万一是真的呢?
若那人当真有一个弟弟……
许风觉得头疼欲裂。明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心里空茫茫的,竟不敢再想下去。
他住的地方离得不远,走一会儿也就到了。锦书一直在院子里等着,见他回来,忙迎上来道:“公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天都快黑了,你晚上想吃些什么?”
“不吃了,”许风摆摆手道,“我头有些疼,先进屋躺一下。”
“公子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头疼起来了?是不是吹了风着凉了?我早说这几日天凉,该多加件衣服的。”锦书跟上来念叨了几句,说,“对了,那月饼已有人来取走了,可惜没给宫主留上两个……”
许风听了这话,不由得停下脚步,慢慢转回头来。
锦书觉着他神色有些吓人,忙问:“公子,你怎么啦?”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若有一个人原本视你如草芥,但有一日,忽然就待你好起来,为了你连性命也可不要,你说这是为什么?”
锦书服侍得许风久了,多少猜到一些端倪,说:“那人必是真心喜欢公子的。”
“若不是因为喜欢我呢?”
“这、这我可猜不出来了。”
许风就自己答道:“或许是因为……”
他顿了顿,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却不敢再说下去了。甚至只是想上一想,都让人觉得恐惧。
“罢了,”许风摸了摸他藏在袖中的那只瓷瓶,轻声自语道,“反正到了明日,就能知道真相了。”
他说完转身进了屋子,换过身衣服就躺下睡了。他这一觉睡得挺沉,晚上锦书叫他吃饭也没醒,第二天醒过来时,日头已经透过窗子照进来了。
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许风记起去年中秋,天气也是这样好,那一晚的月色格外动人。没想到隔了一年,兜兜转转,他又落回到同样的境地。
早知如此,他何必千方百计地逃出极乐宫?安安分分地当一个男宠,也好过现在这般了。
许风披衣起身,在窗前站了站,中午同锦书胡乱吃了些东西,下午也没做什么事,一日就快过完了。天刚刚暗下来,贺汀州就派了人来接他过去。
锦书早等着这一刻了,喜滋滋地翻出许风压箱底的一套衣服,要伺候他换上:“虽然不在极乐宫里,但中秋夜宫主选了公子相伴,可见是把林公子比下去了。”
许风觉得好笑,想,如何比得过?
他没换衣服,只把头上的一支木簪换作了碧玉的,随后就踏着暮色出了门。
贺汀州伤势未愈,这一顿中秋宴就没摆在外头,只在他屋里设了一席。许风走进去一看,见桌上摆了几样家常菜,虽然菜色普通,但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
贺汀州随意得很,已握着筷子先吃起来了,见他进来,就抬起眼将他打量一遍,说:“坐。”
又说:“今日的菜做得不错,只是不及你的手艺。”
许风心一动,问:“那月饼好吃么?”
贺汀州握着筷子的手停了一停。
许风手心里渗出来一点汗,说:“昨日送去给我哥哥的月饼,你没有截下来几个吗?”
贺汀州盯着他看了看,忽地一笑,说:“何必费这个劲,徐神医处不是也有吗?”
许风给他将了一军,心里突突直跳。他袖子里还揣着徐神医给的那枚药,但贺汀州怕是什么都已知道了,他当然没机会再动手脚了。
贺汀州又说了一遍:“坐。”
许风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贺汀州动手给两人都斟了杯酒,举起酒杯道:“徐神医说我不可饮酒,看来今日只能喝这一杯了。”
许风没有跟他碰杯,只看着他问:“去年的中秋夜,你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
贺汀州捏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转一圈,最后送回到自己嘴边,说:“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觉得是假的……那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