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惊讶道:「是谁告诉你王爷对两位夫人不闻不问的?没有啊。夫人去的那天夜里,王爷在她们屋子里坐了一夜呢。易水,虽然王爷知道是她们派人害你,以他的性格也的确不会放过夫人们,但是既然你已经活了过来,王爷就绝不会杀她们,大不了是休了赶回娘家而已,是两位夫人自己心中有鬼,被生生的吓得上吊。死后王爷还亲自带人厚葬了她们呢,不过因为你那时候需要静养,因此法事和哀乐什么的都是在外面做的。」她见易水沉默的低下头,不由得叹息道:「易水,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可是王爷毕竟对我有主仆情义,我看他每日里落落寡欢,心里也不好受。若真的说一句公平话,易水,可能你都不知道,王爷他这些日子为你改变了多少,他每天痴迷的看着你,眼里的痛楚有多深刻,可以说,他已经得到了报应。我敢打赌,你放弃了王爷,以后再也不会有比他对你更好的人出现,再也不会你明白吗?」说到后面,忘月的语气便激动起来。
「我知道。」易水倒是很干脆的答:「可是我早已不再去想什么情爱了,我只要和父母妹妹在一起,努力让他们过得好一些,此生便已足矣。好了忘月,今日之别对你我来说,并非永别,你就别再送我了。」他说完,昂首走出房门,坚定的步伐越来越接近华丽威严的王府大门,最终他回头望一眼,对所有站在身后默默送他的仆人们露出一个罕见的轻松笑容,然后毫不犹豫的跨了出去。
大踏步走在宽阔的官道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飞扬。命运终于又掌握在了自己手里,这让易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身后忽然想起一阵马蹄声,来到他身边时却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只见夏侯澜一脸落寞的盯着自己。易水心里一阵紧张,难道他又反悔了不成?
或许是由他脸上戒备的神色猜出了他的心思,夏侯澜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苦涩道:「放心,我不是要带你回去,我……只是想送送你。」
易水无奈,夏侯澜若仍是不可一世的命令语气,他根本甩都不甩他。可是现在,这个一向强势惯了的男人用这种示弱的语气来恳求自己,那句赶他回去的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夏侯澜说得没错,他这个人就是心软。叹了口气心道:算了,怎么说也是王爷至尊,就给他点面子吧,毕竟他都已经放手,我也别太绝情了。
于是路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送别情景。两个并肩而行的人,一个是神情潇洒,顾盼生辉,从此天高任鸟飞。一个是面容憔悴,眉目低垂,默默无语两眼泪。两人谁都不说话,就那样在官道上步行着,好在此时天正晌午,道上没什么人,否则这副奇观不知会引得多少人驻足观赏,尤其是王爷夏侯澜竟然有马不骑,只是牵在身后陪着他漫步。
其实易水现在挺别扭的。每看一眼夏侯澜的落寞样子,他就觉着心里的轻松减了几分,弄得他心烦意乱,越来越不耐。恰好来到了一个送别亭子,他停下脚步,终于开口道:「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夏侯澜,你这就望着他,目中满是不舍之色:「如果我现在求你跟我回去,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蠢问题。」易水翻了翻白眼:「行了,咱们就在这里分手,从此你做你的王爷,我做我的奴隶,两不相干。」
「好……吧。」夏侯澜沉痛的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易水,我负了你,一直不知该如何补偿,如今你就要走了,终其一生,大概再没有见面的机会。我……所以我想送你一份礼物。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礼物了,相信你会欣然接受的。这上面的命令已经下达到各州县,你回去后,大概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一边说着,夏侯澜一边从身后拿出一份黄帛诏书递给易水。
易水本来想说不用了,我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但听他说是最后一次,便忍不住打了开来,一看之下,不由得为之动容,猛抬头看着夏侯澜,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最后他恢复了平静,咬了咬唇道:「谢谢你,夏侯澜。」再深深看一眼面前痛断肝肠的男人,一转身,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那一瞬间,夏侯澜以为自己会因心痛而死掉。可是他没有,甚至也没有昏倒,因为他深知,一旦昏过去,他就连多看易水一眼的机会也没有了。
直到那个潇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夏侯澜还是舍不得离去。然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始拼命往亭子后面的山上跑,好在有着不错的轻功,山势虽陡,倒也不算太难上。虽说如此,但等他来到最高的一块岩石上时,易水的身影也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