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松口,急道:「你疯了,这是做什么?」他精神高度紧张之下,竟忘了自身的痛,忙捧起完颜绪的胳膊查看起来,梓侬等也早被惊醒,进来一瞧,不由得也慌起来,完颜绪连忙道:「别声张,把大家都惊起来有什么意思?梓侬你自去睡吧,朕自有主张。」
待梓侬去后,他方搂住一脸惊惶的素衣道:「看你,还说朕呢,这时候自己怎么又慌了神儿?」说完扳正素衣的身子,苦笑道:「素素,朕说过,你有多痛,朕就陪着你痛。你以为你故意睡着了,朕就不知道你其实正疼着吗?你伪装的再好,那身上一遍一遍的冷汗岂是能瞒的了朕的?朕不过是怕你也放心不下强忍着不肯出声,所以装睡的。果然,一下子你就露了馅儿了。」
素衣无话可答,且那痛又重了几分,害怕完颜绪着急,只得道:「你现在就和我用起心机来了。还说什么以诚相待,正经的去睡吧,我也可放心,纵然痛又能痛到哪里去。」
他嘴上虽这样说着,腿却早已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两下,不由得也苦笑道:「看来我还是比不上关公,刮骨疗毒尚可谈笑风生,我这才到哪儿呢,就不自在了。」
完颜绪不以为然道:「非也,那不过是编出来的故事罢了,正经谁看到过,就是真有其事,怎么知道他的痛就比你厉害,兴许比你轻的多呢。」说完又将胳膊递到素衣嘴边,郑重道:「素素,你咬朕吧,你看你自己的嘴唇都被咬成了什么模样儿?」
素衣连忙推开,无奈道:「既如此,让人拿条毛巾来,我也不硬撑着了,这药委实厉害无比。」他痛得又喘了几口,却见完颜绪沉默不语,正诧异间,忽听他诚恳道:「素素,你知道吗?你若咬了朕,让朕和你一起痛,朕还觉得心里舒服一些,否则……否则你晓得朕心里多难受吗?」
素衣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如果我咬你,那我的心里又如何?你就只想着自己不想着我……」一语未了,忽见完颜绪猛扯起自己的头发来,一边大吼道:「不对不对,素素,你不明白朕的心情,你知道吗?你这两条腿是因为朕断的,是朕命人打断的。」
他见素衣急着要分辩,忙捂住了他的嘴巴,痛心道:「你听朕说完。是,你可以为朕找一千个理由来告诉朕这不关朕的事。可那有什么用?朕心里清楚的很。当初如果不是朕先入为主,如果朕能够好好的调查一番,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也不用遭这种罪。每每想到这里,朕这心都如在油锅里翻滚一般。」
素衣的心也揪痛起来,这样霸道的男人,却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惭愧的抱住完颜绪,轻声道:「我是自愿的,我为了救那些书生,我不顾你不顾朔儿,自己认罪。完颜,其实是我对不起你……」
腰上募然一紧,他听到完颜绪绝望的声音:「可是朕心痛,不管是谁的错,朕的心都痛得鲜血淋漓,素素,这痛……解不开啊。」
素衣沉默半晌,忽然一把抓起爱人的胳膊,含泪道:「如果……如果只有这样能减轻你的痛楚,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完颜……」他一口咬了下去,剩下的不知该如何出口的话便悉数被堵在了喉咙里。
深夜的尽情苑,一室的繁华锦绣,掩不住纱帐里彼此煎熬着的两个人的痛苦,更掩不住深藏在这痛苦里的那份心息相通的深情。正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梓侬等在外面早已落泪,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梓艳忙迎了出去,稍顷回来,沉声禀报道:「启禀皇上,边关紧急战报。于副将正在苑外候旨。」她此语一出,梓侬等尽皆大惊,要知金辽灭了大齐,迁都都延,虽说立根未稳,但完颜绪施仁政,得民心,金辽国势正是前所未有的强盛之时,怎会在这种时候传来战报。
都惊诧间,忽见完颜绪走出纱帐,沉声道:「带他到偏厅候着,朕立刻就去。」说完回身对素衣道:「素素,你……要和朕一起去吗?」原来他虽立素衣为后,却也知爱人不喜这身份,故有此一问,乃是尊重他将军身份的意思。更何况此时虽该休息,但素衣正是疼痛钻心之时,带他去听听战报,或许可以分散其精神,让他少受点苦楚。他这样想好倒是好,未知素衣如何回答。
素衣犹豫半晌,他本意也想听一听,毕竟他是一个将军,几年的生活都是在战场上打拼,何况这还关系到边关百姓们的生活,可如今自己早已不再是将军,如果和完颜绪一起,他虽然不在意,别人却未必看的惯,因此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