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在旁边却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道:太子自素衣皇后被贬为下奴后,心中就不自在,总喜欢拿人出气,偏偏今日我撞到枪口上了,谁指望现在半路杀出个银姬娘娘,倒成了他出气的筒子,把我给解救出来。他也看不惯银姬以势压人的张狂之态,与素衣的稳重自持,温柔善良何止差了一个天地,所以如今完颜朔借题发挥,他不但不反对,还颇觉痛快。
那完颜朔天生一条毒舌,一顿数落下来,银姬已经站立不住,只气的浑身哆嗦,他眼见这狂妄女人快气昏过去了,这才停住了不说,还假惺惺的道:「母妃真是千金贵体,站了这一会儿就得人扶,算了,一次说太多想必您也记不住,还浪费我的口水,当然,最重要的是母妃的身体想必也禁受不住,您这就请回宫吧,孩儿我就不送了。」
银姬的指甲已经把手心的肉都划破了,还不得不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太子有空的话,就请到慈恩宫来玩罢。」说完扶着太监的手,恨恨去了。这里完颜朔还不肯放过她,到底笑着补了一句道:「知道了,我会瞅空儿去继续教导母妃的。」
这里银姬去远了,只剩下素衣和他主仆二人相对而立,素衣心里难受,又不知该向这小太子说什么,只好依礼拜了一下,转身就走。冷不防完颜朔忽然到他前面拦住去路,看着他一字一字道:「孩儿替母后解了大围,难道母后竟连一个谢字都没有吗?」
素衣心下一窒,知道他对自己仍有依恋,可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他再对自己有留恋,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至此一腔关爱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得再躬身拜了一拜道:「谢太子相救之恩。」
完颜朔倔强的看着他,忽然一把抓住他叫道:「你……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你明知道的。」
素衣看着这个孩子,见他使劲的忍着眼泪,心下也是凄然,真想立刻把他拥在怀里好好抚慰一番,只是如今少不得强抑着真正心意,装作漫不经心的道:「不知道太子要什么?」
完颜朔颓然放开了他,倚在了一棵大树上,无力道:「我想要你告诉我,你其实是被冤枉的,我想要你告诉我,你并没有背叛父皇,我还想要你告诉我,你根本就是爱着父皇和我的。我……我很贪心是不是?」他看着素衣:「我明明知道这不可能,可是我还想要,我是不是很没用?真的,连我都讨厌这样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完颜朔竟变得这般拿不起放不下了呢?」他摇摇头,直起身来道:「你走吧。」
说完自己率先离去,素衣看着他的身影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长长叹了一声,目送着他去远。他才向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道:「梓艳姑娘,太子已经走远,你可以出来了。」
随着话音,梓艳的身影出现在素衣面前,她也看着完颜朔已经快要消失的身影,怅然叹了一声,回过身来,素衣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向来都觉自己理直气壮,可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心虚,不由得便垂下头去。
「姑娘,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让我们三个人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我也就罢了,可完颜绪和太子是你的主人,你一心效忠,目的就是要看他们舍弃一切,成为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哪怕这个过程再痛苦,你都在所不惜是吗?」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愤,素衣也顾不得现在自己是下奴身份,一字一句,都直指梓艳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你是想要我替你在皇上面前洗刷冤屈吗?」无法反驳素衣的话,梓艳只能用冷酷的声音表达自己的小人之心,以掩饰她心中的挣扎。
「如果你是这样看素衣,那我无话可说。」素衣再不看她一眼,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了两三步,忽然又站定了,淡淡道:「我真希望姑娘可以杀了我,让完颜绪和太子一次痛够了,痛完了,也好过现在我们三人互相折磨着,反正姑娘的目的也是要除去我,我死了不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吗?还是说姑娘怕被查出来担负罪名。」
梓艳不语,半天忽然道:「其实那首词,里面有你被冤枉的证据,只不过皇上和太子等人都是关心则乱,再则那个证据也太细微,所以还没人看出来而已,素将军,你耐心的等待吧,如果上天注定你是金辽的皇后,那么现在的苦难也不过是它对你的考验与磨练而已。」
她这一番话说完,素衣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那首词里竟还有玄机,而梓艳竟敢用这么一首随时可以洗刷他冤屈的词来作为他谋反的重要证据,这个女子,她……她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