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又拧了小春的脸,换得小春一声唉呦,泪眼蒙蒙。
“不过不怕。”小春抬头看着云倾,一双眼带着水气,却闪得更加明亮。“为了你,我肯定尽早恢复记忆,替你对付那个混帐。什么蛊,说到底不过就是条有毒的小虫子罢了,那种东西随随便便找些药来毒一毒便会死个透,没啥好担心的。”
小春昂起头来哼了声,半点惧意也没有。
虽然人目前不知怎么地变小变矮了点,但态意张狂的模样不但不比先前稍减,反而气焰更焰。
“虫子?”云倾身子僵了僵。
“对,虫子。”小春应了声。
“蛊为之虫?”云倾从没将这两样东西想到一块。
“是啊,怎着?”小春疑惑问道。
云倾搭在小春左肩上的手缓缓挪了开来,脸色有些不好。
小春看云倾这模样不免有些困惑,搔头想了想,而后试探性地再靠近了云倾一些。
然而自己一往前,云倾屁股便向后挪了半寸,那对眼还紧盯盯着小春的左肩看。
小春低头又想了想,而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喊道:“原来你讨厌虫子啊!”
云倾抿着嘴,不说话。小春知道自己猜中了。
看着云倾干干净净的月牙白衫,挽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想起云倾平日简直容不下半点脏,甚至自己昏昏醒醒这段时间,还发现云倾曾经把他扔进浴桶里里外仔细清洗,才抱进怀里睡。
无意间发现这事,小春一双眼闪得更亮了。
“云倾……”小春笑嘻嘻地又再靠近。
云倾眉头纠结继续后退。
“虫子一点也不可怕,树上土里地上都有,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长毛有的无毛,有肥滋滋钻来钻去动来动去,有天上飞来飞去爬来爬去的,很寻常,一点都不可怕。”小春笑得叫那一个灿烂。自遇见这个人开始,从来就只有自己为了保全屁股安危而拼命躲他,可还没遇过这人主动往后退去的情形。
云倾浑身汗毛竖起,立即举起脚踩在小春肚皮上,伸直了顶着,不让这缩手缩脚、还故意装成毛虫样的赵小春朝他蠕动爬行而来。
“唉呦!”小春笑得眼泪都快掉了。“没看过大男人这么容不得脏、讨厌着虫的。你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什么碰不得的东西吗?”
“脏的黑的都不碰。”云倾冷着张脸,连哼了好几声。
云倾的回答和脸上嫌弃的神情,令小春捧腹大笑,滚过来又滚过去,乐不可支。
“赵小春……你比那混帐还混帐……”云倾咬牙切齿,脸阴得不能再阴。
第九章
通常赶个两天路,云倾会找间“干净”的客栈歇息,顺道处理事情。
小春在据说是他失忆前所有的包袱里翻来翻去,最后翻出一本药毒经,啧啧称奇地看着。只是一本十分破旧的线装老册子,书皮泛黄还有几处掉页,然而掉页部分很仔细地糊了起来,看来以前的自己该是很珍惜这本册子。
书里头字写得小,密密麻麻挤成一堆,小春眯着眼津津有味地看着。
云倾进到里头看他正认真着,顿了顿便出去,而后外头小厅传来议事的声音,想必是招齐了近身亲卫正在谋策着什么。
小春也不管那些,只注意着书里头的药方。
说也奇怪,药毒经里的医毒道理他可说是第一次看,但却隐隐有些熟悉感,药名闪过脑际,脑海里便依稀浮现那些山草药的模样,只是每当更用力想,头便越来越疼。
越是这样,小春便越咬了牙去想。
小厅外头隐约传来云倾的声音,窗外月光与烛光掩映,落在地面上,斑斑驳驳的影子随着风摇来晃去,他抬着眼往外望去,看着天上半悬着的月,情境交融,忽然,想起了什么。
“月半弯……月半弯……月半弯……”他嘴里念着,却弄不清楚月半弯是什么。
突然,脑袋里轰地回荡起声音来:“月半弯……月圆始发……我把心窍血融入你身体里,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不离开你。至死不忘。”
额际汗涔涔,湿了鬓发。小春气息骤乱,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至死不忘……”
他喃念着,这是谁说过的话?
至死不忘……
可他全忘了……
全忘了……
疼痛爆了开来,他的泪水也被那些钝击袭得喷了出来。
“娘的!”小春吸了吸鼻子擦掉泪水,拉着棉被将自己紧紧裹在里头。
怎么痛成这样!他克制不住地发着颤,却不服输地硬要回头去想那些在他脑袋里飘忽而过的片段。
然而越用力去回想那些曾经的记忆,越用力去想不能遗忘的东西,便不可自抑地陷入无边痛楚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