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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续恋(10)

帝乙皇仁政爱民、施德天下,在他长达三十年的统治下,大商朝呈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四海升平、四方来归;而人民与诸侯们为感谢他的德政,更齐聚朝歌城贺寿,载歌载舞地吟诗颂德,夜深而不歇。

皇宫大厅之上,宫廷舞妓随笙乐摆动腰肢,轻快韵舞着。年迈的帝乙皇与诸侯们坐于席上,边享用不断端上的膳食,边观赏着身段婀娜的舞者们精湛的舞技。老老少少,一堆男人看得是目不转睛。

由西岐领地代替老父赴京贺寿的伯邑考并不喜爱这种场合。乐声一转,舞者们缓步走向诸侯寿席,他见有名女子含笑朝他走来,想也不想便挥退此女。

突然,一阵低沉的嗓音柔柔地笑了两声,那比普通男子高些,却又不如女子尖细的声音,婉转动人。一时失了神的伯邑考,不禁抬起由一开始就只盯着酒杯的眼往对面瞧去。

只见那人浅沾酒液的唇由青犀杯上离开,如花瓣般轻绽的檀口呈现蔷薇魅色。而他的双颊不知是因醉意或天生红晕,艳染了一层薄色淡红。

伯邑考发觉自己定是有些醉了,而且醉得双目打直,怎么拉也拉不回,否则怎会全然忘了礼数,紧盯着一名初识的少年不放。

也许是他眼前的少年太耀眼了,才让他如此失态。但他所着迷的并非是那少年比女子更清雅绝美的脸庞,也非他赛若皑雪的肌肤,而是少年欲隐于内却溢于外的肃敛之气。

月华光辉由皇城雕工细致的窗棂投射入内,洒落在少年身上,宛若一身银衣,轻柔复盖。恍惚间,那银衣却又似少年外放而出的光芒,隐隐约约的光线在柔和之中,流露出绝对的沉稳。

就是那股气度!就是那份鲜明得夺人双目的气度教伯邑考无法转移视线。

屏息许久的伯邑考长长地吁了口气,忽而,他察觉少年的离开。

“伯邑考!”邻席的人在他起身时连忙拉住他。“帝乙皇仍在上位,你是做臣子的,怎可离席?”

“不也有人离席了?”他目送着那名穿着华服的少年步出大厅,知道若这么让他离去,日后恐难相见,便毅然地起身。

“那位寿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他的身份自是与你不同,快坐下吧!”

身旁之人见他举动冒昧,赶紧解释。

然这一刻的伯邑考谁的话都听不进耳,他拨开同僚紧抓住他衣襬的手就追了出去。

深宫内苑中,他宛入无人之境般四处乱闯。他晓得向来戒备森严的宫中,如今已因帝乙皇之广大盛宴,而将守卫们撤至殿外饮酒作乐去,现下宫廷之内,无人会阻拦他。

伯邑考快步走过连接一幢幢宫廷建筑的蜿蜒回廊,自大殿内追出一时半刻,沁出他一身热汗。他在廊上来来回回寻了数次,视线不断地朝任何少年可能容身的地方梭巡,却丝毫没能发现他想找的人。

廊上点着的灯笼垂于檐下,一阵微风卷来,吹得直至远处的灯火忽明忽灭,掀起一阵妖异的诡红。

“伯邑考!”

突然间,风止了。伯邑考伫立于回廊之上,他转身,发现他欲寻找的少年便站在他身旁的花丛当中。

“你知道我的名字?”伯邑考颇为讶异,却又难掩欢喜之情。

“西伯侯姬昌长子伯邑考,你一直盯着我瞧的时候,身旁的诸侯们告诉我的。”

火光不及处,微暗的花丛中传出寿的浅笑声。

“那么,还请寿皇子原谅伯邑考的无礼了。”他一双比夜更深邃的眸子映不出任何火光,不避讳地直视寿那该是少年的面容,却比少女更出尘脱俗的清丽脸庞。

寿又是一阵轻笑,只可惜,那么美丽的笑声中,却丝毫没有温度,“是命运注定的,你我还是得面对面。”

“宿命吗?”伯邑考并不介意寿将两人今日的相遇当作缘分,相反的,见着了寿,他只觉心底多了份踏实。

“昨夜我做了个梦,梦里你拿着把匕首杀了我。”寿比了比被刺的位置,以平稳的语调说着:“就是这儿。”

“梦境罢了,寿皇子怎能当真?”

“我记得很清楚,你是我的劫数。”

寿信手拈来,折断了株含苞待放的白昙花。他将昙花梗置于手中轻轻一捏,那昙花花瓣竟缓缓绽开,顿时浓郁的香气由裹覆的蕊心中逸出,在两人四周久飘不散。

见此异状,伯邑考愕然无语。梦境究竟是真是假,实在难分难解,或许,这只是寿用来试探他是否有异心的伎俩。

“我该杀了你吗,伯邑考?”寿低喃。

短暂的盛放过后,昙花只落得雕零一途。

望着一瓣瓣飘落泥地的纯白花瓣,伯邑考不由得心头微凛。由寿的语气看来,他显然已知道自己的父亲西伯侯姬昌不甘盘踞于小小的西岐,而有谋反之意。此次他代父前来,便是欲摸清朝歌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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