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望了楚楚一眼,知她为张勖新婚妻子、幕平义女。
「家父不会再与楚大人见面了,楚大人请回吧!」
「你很像她。」楚扬看著楚楚焦心神色,想起了慕平已故的妻子绣娘。「你的性子就和她一样,总是为他著想。他在你们身旁,想不无优吧!」
「是喜是忧又如何?」楚楚双眸微暗。她心里明白,这些年慕平从未宽心开怀过,他总是蹙眉,总是遥望远方,思绪飘忽 然无晴。
「我不愿自己与他,一生就这样过下去。」楚杨回答。凝望慕平渐行渐远的身影,楚杨深深叹了一口气,想把胸口凝聚不散的热气叹出,道:「在这般下去,怕就算是入了土,这生想望仍徒留惆怅。」
楚楚手中的红巾拧纹太紧,指节痛麻非常。「敢问楚大人与家父是和关系?」
「我与他是何关系?」楚扬沧桑脸廊上,漾起一抹痛彻了心扉的笑。「我与他……从无关系……」
他俩,不过是擦身数次无法交之集的路人,他就算走进慕平心里,也难圆希冀,停留慕平身边。
「爹爹……」天初亮,楚楚叩了幕平房门。几声之后,慕平无反应,楚楚推门入内,只闻满室酒气呛人,定晴一看,才发觉慕平醉倒在桌上,手中握著那只青瓷杯,紧死不放。
「爹没事吧?」对丈人改了称谓的张勖穿著衣裳,结著衣带,初醒的双眼略为朦胧地,打呵欠进了幕平的房。
「帮我将爹扶到床上去。」楚楚话一出,张勖便立即搀起幕平,将醉得不省人事的他放到床上。
「怎么喝得这么醉。」张勖看了看桌上一大坛空下的酒缸,吓了一跳。「他的酒量可真是越练越好了。」
「相公……」楚楚望著幕平憔悴容颜,心里不舍骤然窜生。
「怎么?」张勖甩了甩头,让自已清醒些,随即,他扳开幕平手指,将幕平掌中紧紧握著的青瓷杯给拿了出来。他端详半晌,道:「奇了,我在老师府中也看过一摸一样的杯子,只不过那杯子有许多裂痕,像是补过的一样。」
「楚大人与爹,是旧识。」楚楚说著。
「看昨晚那样,的确是。只不过两人到底怎么回事,爹是欠了老师银子吗?怎么爹才坐下没多久,便被老师追著逃。」不明就里的张勖哈哈两声。
「或许吧!」女子心细,楚楚看了眼,心里便明白了,然而它却无意对夫婿解释,
她不想多惹是非。望著慕平,楚楚心里头下了个决定。她道:「我丧亲父後,多亏了爹爹收养我,让我有衣能穿有瓦遮头,爹爹的恩德我没齿难忘。我只愿爹爹能再展欢颜,从今尔後不这麽愁眉深锁。」
「怎麽了,讲这些?」张勋不明白。「爹到底是欠老师多少银子,瞧你也跟著愁眉苦睑的?」
「欠的,不是银子。」
「不是银子,那是什麽?」
「是债。」情债。
夕阳西斜,残霞橘红掩映,如火烧焚,染红了天。
楚楚撑著把纸伞,无人陪伴,独自到了渡口。
江边水长天阔,风有些刺寒,冻陷入骨,疼进心里。
楚扬立於岸边,渡口几艘摆著的船来来去去,他的目光灼热,只守著来时的路,不多做挪移。
楚楚走至楚杨跟前,小脸藏匿伞下,吴侬软语盈盈开口。「家父不会来了,他前夜喝得酩酊大醉, 现下卧床不起。」慕平已睡了两天,楚扬就在渡口吹了两夜风,楚楚看著楚扬苍白病容,听见他浅浅的咳嗽声。
「他让你来的?」楚扬问。
「不,家父没醒过,更不知我来。」
楚扬别过首,遥望江面水色风光。「我会等下去,直至他来了为上。」
「家父若不来?」
「我便不走。」
「楚大人与家父若为旧识,便该明白家父生性。家父只求平淡过日,大人声望如日中天,家父哪可能多靠近一步?」楚楚听著楚扬的嗓音,沙哑万分。
现下虽已入春,然而渡口风大伤人,楚扬枯槁面容血色尽失,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昨夜的一场大雨来得急促,不知他是否也守著没有离开过,这麽下去没等到他爹,他便会先不支倒地!
「富贵如浮云,一切皆可抛。」
「大人此话可真?「
「楚扬从不眷恋官场。我盼的,始终只有一个。」
楚楚淡然笑了。「我相公与我,来渡头前,己经散了酒肆。那间店里如今半个人也无,我与相公也决定即日上京,为楚大人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