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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觉得爹邀他一起喝酒,他说自己酒后容易乱性,怎么也不肯喝,还推说下次、下次,等他娶媳妇儿的时候,绝对和爹喝个痛快。
可这黑黑的东西……怎么是他爹……
明明那时爹还又哭又笑,喊着他的名字,叫他小春的。
那个和他有着两分神似,却从来没见过他真实面目的唯一亲人……
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只剩这唯一的一个亲人了啊……只剩这一个了啊……
整个人突然失去支撑直直往地上摔去,在未接触到地面时,后头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攫住,把他搂进了怀里。
「受不了就别看了。」声音淡淡传来。
「怎么会这样……你早知道了……却没告诉我?」小春大口大口吸着气,困难地问着。
胸口又紧又热,令人几乎快要窒息,原本已经淡忘的儿时记忆,这时又明显浮现起来。小春记起来原来自己小时候也和他爹一样,有这心绞痛的毛病,是后来成了药人,才断了根的。
胸口这一抽一抽的疼,再再说着,这个人……他的爹啊……
他的爹啊……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因为你会受不了。」云倾回答。
自三日前乌衣教众放火烧了湮波楼起,云倾便派人寻找被掳走的落绮下落。
两日后大火熄灭,没想到自己派出的人竟在瓦砾堆中寻得了他焦黑的尸体。
其间,官府与朝廷中人都无人知晓当朝十四王爷葬身湮波楼之事,云倾这才明白罗绮竟真是完全脱离了皇族,隐姓埋名躲藏于此不理是非。
若不是自己曾得到一幅丹青画,小春又与罗绮父子相认,罗绮他也不会让自己认出来吧!这该说幸,抑或不幸?
「你应该告诉我的!」小春用力吼着,在云倾的怀中奋力挣扎起来。
云倾则是将小春抱得更紧。
俩个人硬碰硬,挥起的拳头、振起的衣袖都挟风带劲呼呼作响。
云倾虽早知道如此景象会让小春难受,但却没料到小春失控起来,会是这番无法控制自己的模样。
云倾没见过这样的小春。小春脸上的神情既悲伤、又愤恨。
云倾知道小春为自己失去亲人而哀戚愤怒,为一个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亲人便得如此,再倘若小春知道他与一切有关,那会如何……
废瓦堆中突然传来骚动,官差大声喊着:「地窖里有个小姑娘还活着,快叫大夫来!」
小春挣扎的举动至此才慢慢缓了下来,安静在云倾怀里。
有活口……需要大夫……
「我……」小春困难地咳了几声,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我是大夫……」
医者的天职,唤回了他清明的神智。
「云倾……让我去看看好不?」小春对使劲抱着他,不愿松开的人道。
「你现下要做的应该是立刻跟我回去,别再想这里的任何事情。」
「你放开我。」小春要求。
云倾没动作。
「云倾,放开我。」小春虽是软声软语地说着,但言语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小春施着的反抗力道越来越大,云倾最终还是松开了小春。
他如今不想和小春冲突,他知道自己和这个人硬碰硬起来,绝对不是谁输谁赢这么简单。
小春这人平时是心软,才会任人搓圆捏扁。
但现下早不是平时。云倾明白。
当小春离开云倾赶到地窖上方时,刚好见到官差抱着个穿着紫衣的小姑娘缓慢地走出来。
那小姑娘浑身脏污,头发焦乱卷曲,睁着惊恐的双眼,瑟缩地将自己紧紧抱着,嘴里喃喃不停地说着外人听不清楚的话语,颤抖个不停。
「珍珠……你还活着……」小春难以置信地轻声唤着。
珍珠缓缓地偏过头来,看到小春之后愣了愣,半晌,缓缓地留下眼泪,大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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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恩公……」
小春从官差手里接过珍珠,抱住了她。
他轻声地对珍珠说:「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话语中,饱含着难以忍耐的哽咽音调。
小春一转身,刚好碰上迎面而来的云倾,他立刻对云倾说:「是我认识的人!」
云倾双目一冷,微暗。
珍珠抬头见到云倾鬼魅般的飘然白衣和冷然面孔,猛然剧烈抖了一下,扯着小春的衣襟双唇动了动,但还来不及说清便往后一瘫,整个人面目苍白地昏厥在小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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