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问开这桌酒席是为了慰劳这群差点几次丧命在酉无垠手下的官差。
这回喝酒庆祝的原因并不是要庆贺几日前终于斩了罪大恶极的酉无垠,而是要庆贺自此之后不会再有无辜民众因那人而送命。
恶人绳之以法后,老百姓便能安居乐业无忧过日,而不必烦恼哪天走在路上突然飞来横祸,再也无法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小七喝不太惯又辣又呛的烈酒白干,才只喝了半坛,就鼻涕眼泪直流地。
但最先倒的却是所有人中最魁梧的安国。不过喝了几口,就红着脸一直傻笑,再喝几口,整个人就趴了。
「没用的东西,亏你长得这么壮,居然喝不了酒!」陈豹戳戳安国的脑袋,哈哈笑了起来,其余人也大笑几声。
丁金这时酒坛朝着小七一举,道:「其实这次要不是靠着小七的好计谋,小兰花这案子也不会这么快就审清。」
李忠也说:「亏你想得出易容成柳成非,真是高招!」
小七嘿嘿地笑道:「没有啦没有啦,普通招数而已,不值得夸奖、不值得夸奖!」
丁金再道:「也就你脑袋能想出这种办法,居然易容成犯人。我说这事啊,若在别的衙门肯定是行不通的,不过幸亏遇着的是施大人,他那人不迂腐又好说话,只要是为民之事,什么都能试!」
丁金赞叹了一声,和其他两人一起开口。「说到底还是——施大人英明啊——」
小七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所以跟着一起喊了。
听见施大人的名字就要狗腿一下,这在归义县内绝对是准则,跟着喊英明就没错了。
「小七,你真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丁金说。
「丁头儿调教有方、调教有方!」小七说。
而后众人一阵大笑,笑得开心。
「是说,小兰花今日没来啊?」陈豹四处望了望。
小七又喝了一大口酒,打了个酒嗝后,掩着嘴小声说道:「我听南先生说,小兰花告了假,回家乡扫坟去了。」
「扫坟就扫坟,讲这么小声干嘛,你当这里的人都没扫过坟吗?」陈豹呿了声。
小七还是掩着嘴,小声说道:「我是扫过坟啊,可我没提着人头扫坟过!」
金忠豹三人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李忠说道:「她一个小娃娃,提着酉无垠的人头回去扫坟?」脸上那神情扭的啊!「怎么没告诉我,我去帮她提啊!」
小七扇了扇手,说:「你瞧她丫头片子年纪轻轻的,人家可是没几岁便在江湖上混踏的!她那胆子啊、那性格啊,我看是铁砂磨出来的哩,够强、够硬!提人头算什么?要不是施大人得留一块酉无垠好交差,我看她连剩下那一大块尸体也会一起提了,到桑家坟前血祭。」
陈豹叹了口气,「真是难为她了,这么小就遇上那样的事情。」
「欸,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大好的日子,就甭再提这伤心事了!」小七说道。
「对了,小七,小头儿呢,怎么没见着他?」丁金朝四周望了望,突然问道。
「啊?」小七眨了眨眼。
「是啊,小头儿人呢?」李忠也看向小七。
陈豹道:「对啊,小头儿去哪了,怎么没来喝酒?」
小七又眨了眨眼,说道:「干啥一个两个都问我他到哪里去了?今天巡完城后突然一眨眼,他人就又不见了,你也知道他的轻功那么厉害,他老要走,小的也留不住他啊!」
「你的轻功不也很厉害?」李忠说。
「我就算再厉害,也没小头儿厉害啊!」小七叹了口气。这可是真心话。他若能有兰罄一半厉害,今日就不会坐在这里和这堆大男人喝酒,而是能回浮华宫去,偶尔逛逛他名下那家青楼,揽着莺莺燕燕,饮他最爱的陈年竹叶青了。
「说的倒是!」金忠豹连同突然又从桌上爬起来的安国异口同声地说。
「啧!」小七啐了一声:「你们这四个应得这么齐,同个娘生的是吧!还真心有灵犀来着!」
「啊,是小头儿!」陈豹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眼角瞥见个熟悉的身影,突如其来地就站了起来,身手敏捷地跨上窗台,整个人嗖地窜到外头去。
「喂,有门的啊,你当门是摆好看的是吧!」小七敲着碗,在后头取笑道:「您老轻功这么厉害,要不以后就让您跟着小头儿窜上窜下可好?兄弟一场,这场苦难,就替我顶了吧!」
小七实在太得意忘形了,刚巧就这么被给陈豹迎进门的兰罄听见他的声音。
兰罄凤眸轻轻抬了一抬,而后淡淡地问了句:「陈小鸡,你说什么?」
那冷飕飕的声音犹若六月飞雪,冻得小七一根筷子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