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将军解战袍(40)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埋怨的意味。虽然表示的不大明显,但帐内另一个人是明察,那就另当别论了。
明察立即捕捉到了这一丝隐晦的含义,问道:“将军这是何意,莫非在外面有人找你麻烦?”
话一出口,明察自己就觉得不对。
他又想了想,然后换了句话来问:“是太傅为难将军了吗?”
卞有离拿着册子往椅背上一倚,把双手举到眼前看字,动作像是轻松活泼的孩童,语气却是不解的:“也不算为难我,就是……我觉得他很不待见我。你说,我又没得罪过他,再来,我这回是去保护他义子,太傅他能从哪儿对我不满?”
明察顿了顿,没立即说出意见,而是问道:“将军,你从何处得知,太傅不大待见你?”
太傅乃一国左相,从前朝起就在官场沉浮,论起人情上的道行,肯定不会轻易出岔子。
而这种人,最忌讳的就是把喜恶表达得人尽皆知。
他们不待见一个人,通常都是暗暗埋在心里,表面上还能言笑晏晏,友善的像是多年至交。
虽然卞有离直接说太傅不待见自己,明察也还是觉得,其中可能存在误会,因此有这么一问。
卞有离直接道:“从各处都看得出来。”
明察:“……”
卞有离正好看完一部分册子,把它们往桌上一搁,随即抬起头看着明察,眼睛微微眨了一下,似乎充满无辜的神色。
但他自己是没有发觉的,因此看到明察蓦地住了口,眼底又染上几许疑惑。
明察一句话堵在喉间,愣是停顿了片刻,才面不改色地接着上文道:“比如呢?”
“比如,”卞有离想了想,道,“他给我上的是陈年旧茶,见我的时候,在一个闲置了很久的厅堂,地上、窗户上,都落了很多灰,应该是之前随意打扫了一下。而且,说话也怪怪的,反正就是不大对劲。”
明察听了之后,也不禁蹙眉。
所有人都知道,卞有离此行是为了保护江延安全,江延是太傅义子,且日日住在太傅府,看上去已经同亲子无异。面对保护自己儿子的人,招待得至于如此不周吗?
简直不周到轻视的地步。
这大概不是一个误会能解释的。
可是原因呢?
卞有离又继续低着头看东西,明察需要根据他处理完的结果才好做事,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
桌后之人一身素白衣袍,墨发轻挽不饰珠玉,长而柔顺地垂着,遮住一点脸,却还是可以看出容貌的精致。
他安静地低着头看册子,不时蹙眉思索,手指抚过一行行字迹,却不像是一位将军,更像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年轻公子,在对着诗词名赋细细品评。
而他明明就在眼前,明察这样看着,竟有一种遥远的感觉。仿佛面对前朝名家丹青里的绝世佳人,以为触手可及,其实永远也没有邂逅的机缘。
卞有离感觉明察在看自己,不由抬头一笑:“你看我干什么?”
明察微笑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我等将军看完,好去做事情。”
卞有离又是一笑,然后低头道:“好,那我快些。”
明察点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却隐约想到了太傅这样对待卞有离的原因。
不过要确认这个,单凭一己猜测,还十分不足。
卞有离把桌上的册子都看完后,挑了几本拿出来,然后把剩下的往明察那边推了推:“这些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别的我再想想。”
明察起身收起来,然后道:“将军不必为太傅之事伤神,总归我们同他没有交集,以后要是遇上了,那时再说不迟。”
卞有离却没被安慰到,他随手拿起一本待定的册子,在手里掂了掂,一脸无奈:“这回你可说错了,今天晚上我还得再见他一面。”
明察愕然:“为何?”
“昨晚我见王上时,他说今夜设宴给我们践行,江大人,太傅,右相还有你们几个,都要去。”
明察不解道:“可是,还有好几天才出发,今夜就要设宴?”
卞有离点头:“估计王旨马上就到了,你先把这些事收拾一下,然后去叫闰大哥和李坚他们他们准备准备。”
第二十五章
果然,正如卞有离所说,没过多久,内侍就传了王旨到军营。
距离使团出发大约还有十天,阮羲这宴设得这么早,自然不会是正式的饯别国宴,也没有大宴群臣。
卞有离等人一到宫中,元禾便已等在门口,带着他们去了今日宴会的地点。
是一处别致的水榭。
潋滟湖水中一处极大的亭子,周围有几处小亭环绕,廊桥曲行,幔帐轻展,在一阵阵丝竹声中,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