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将军解战袍(34)
闰六:“将军是在犹豫什么?”
卞有离似乎想说什么,却立即顿住了。他略停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已经被明察说服,道:“那我要问问王上。”
明察微微颔首:“这是自然,还望将军尽力说服王上。”
“嗯,我知道。”
此事可算得是这支队伍自打入军以来最为重大的一件事了,因此他们得到了卞有离的默认之后,便都兴奋地告退出去商量。
人群陆陆续续地出了营帐,最后只有闰六和明察还留在帐中。
闰六留下是因为之前所谓“负荆请罪”那件事,他还没有与卞有离解释一下。明察留下的原因就比较明了,直接说了出来:“将军,你心里还有忧虑。”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眼下人少,也都信得过,卞有离便不再掩饰,索性和盘托出:“是的,我担心王上不会同意。你们也知道,咱们这支军队,从来没有出去过,半点经验也无,而这件事一旦出了差错,说不好就要引起两国交战。”
没事的时候,洛国还要来挑衅几下,无非是因为没有正当理由宣战。这要是被他们知道荆国使臣带军队出行,简直是把开战的好借口送到人家手边上了。
那这可以说是罪不可恕了。就算洛国图谋不轨已久,早晚都要挑事,但对不了解朝事的荆国百姓来说,他们将只记住洛国来犯的直接□□,即军队暗自跟随的事情。
一旦出了意外,必定惹下众怒,遭天下唾骂。而且天下悠悠之口所讨伐的,恐怕也不只是一支军队或一位将军,而会是下达这个命令之人——荆国之君,阮羲。
明察默然良久,缓声道:“将军,我有一句话要问,可能有所冒犯。”
卞有离隐约猜到了明察要说什么,但他顿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拦:“你说。”
“将军……”明察抿了抿唇,“你和王上,是否……关系匪浅?”
第二十章
卞有离其实猜到了他要问这个,但即便有所预料,乍一听,还是不大自然地躲闪了一下目光。
很明显,明察话中所指,绝对不是平常意义上的关系匪浅。
而他问的这个,答案又很确定——的确是关系匪浅。
闰六傻不愣登地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两个人,一脸茫然:“你们说什么呢?”
没人顾得上给他答疑,于是闰六在嗅到了空气中不平常的气息之后,自己默默地退后一步,也不再开口。
此时无言即有言,蔓延着的沉默持续片刻后,不用卞有离说话,明察也已经知道了答复。
明察:“我相信将军一定能说服王上。”
卞有离微微抿唇,然后看向闰六:“闰大哥,你先出去。”
闰六不明所以:“啊?”
但是明察随即也道:“子顺兄,下午的操练先中断一下,你现在去找张兄统计统计名单吧。”
闰六虽然有点一根筋,但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在两个人轮番开口之后,他也明显感到了自己存在的不必要,甚至于多余。
意识到这一点,他有点失落。
但眼见面前这二人面色都不是平素的模样,闰六只略微踌躇了一下,也就痛快地告退出了营帐。
闰六走后,卞有离望着明察,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在桌边,倒了两杯茶。
递给对面一杯茶,卞有离率先出声:“你又去找人聊天了?”
明察接过杯子,垂眸道:“将军昨夜走得匆忙,我略觉不妥,便出去找人问了些话。”
“嗯……那你问到多少?”
明察抬眼看向卞有离:“将军很在意我知道了多少吗?”
卞有离一时语塞,竟然被他问住了。
要说在意,倒也不很确切。但要说不在意,那更是胡扯了。
说到底,在军营里,卞有离更希望自己是以能力德行服众,而不是像在王宫里一样,因为阮羲的格外看重而被优待。
那种感觉,很不好。
“将军,你如果介意这些,我认为,大可不必,”明察似乎察觉到卞有离的犹豫,便自行开口,“再厉害的人,也可能有不测的时候。在困境里无奈妥协,又并未伤及旁人,这已经很了不起,不值当你介怀。”
口舌间说上几句道理,并不难,也都没有错处。只是身在局内,即便已经有心放开,勉强放开,可是,又哪里能能够轻易就不介怀?
卞有离低头看着杯里微碧澄清的茶水,忽然轻轻一叹:“你虽如此说,不也还是让闰大哥出去了吗?”
明察:“不是人人都理解的,能避则避,以后再告诉他也不晚。”
卞有离顿了顿,看向他:“你理解?”
明察立即点头:“当然理解。”
卞有离闻言抬头,仔细地看着明察,像是要确认他这句话的真实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