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将军解战袍(140)
卞有离沉默下来。
他自然也想到了,林忠实想要给丰将军脱罪,但这罪名总要有人担着,别人都没有正当理由,闰六却是个现成的。
半晌后,卞有离垂眸道:“这是在试探我。”
为什么丰将军以前从来不去城东,默认的安排也都知道,可巧那日他就去了?
更巧的是,琼宁向来安定,偏偏丰将军一去,禁军一调动,就出了事?
闰六为人没那么多心眼,不喜便是不喜,见丰将军在城东,必然不肯跟他交际,索性自己转移,也是可预料之事。
倒给有些人抓住了机会。
洛风:“恐怕要委屈一下闰将军,方能再博取林忠实的几分信任。”
卞有离沉默不语,他知道是这个道理,可心里又不愿如此。
跟林忠实一伙人在一块,哪怕是装出来的同流合污,都已经够他反感的了,若还要牵连朋友,就更恶心。
明察看出卞有离的不愿,出主意道:“……将军,不如同子顺兄挑明,让他心中有个数?”
这倒也可行,洛风赞同道:“离儿,这位将军若可信,你同他挑明也可以。”
可信自然是可信的,卞有离断没有怀疑闰六之理。
然而问题并不在于可不可信。
闰六性格直率,往不好了说,还有点鲁莽。
而这件事情又不能出一点差错,卞有离就算在冒险的时候,都得掂量着来。
卞有离在心里摇摆了半天,还是决定直说。他看向明察:“那你去同闰大哥解释一下,不要透露太多,事后我再给他赔罪。”
明察接下这个差事,很快告辞离开,只留三个人在原处。
“我没想到,林忠实居然这么丧心病狂,”卞有离望向江府的花花草草,草木灼灼灿然,他语调却愤然而悲凉,“那是一家人的性命啊,他竟拿来试探我?”
洛风起来,安慰性地拍了拍他肩膀,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一起沉默着。
不知道明察是怎样跟闰六说明的,反正当闰六被贬职迁往外地的王旨宣下以后,闰六确实一句质疑也没有,痛痛快快地收拾了东西,一天也没多留。
仿佛再也不想看见琼宁这些人的嘴脸。
林忠实那边很快收到消息,闰六离都之事,是卞有离跟王上提议的。包括时间,地点,一应罪名,全是他一手促成。
情报拿到手里,林忠实心满意足地烧了信纸,吩咐身边的人出去传话。等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自己时,林忠实回头摸了一把墙上的挂画,脸上浮现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这下禁军都是林忠实的人了。”江府内,卞有离蹲在亭柱下,随手拨拉了一根草叶,面无表情道。
在自己人面前,他连一丝笑意也撑不出来。
让闰六离开琼宁,离开军营的兄弟们,这些都是他写了折子奏给阮羲,请求批准的内容。
阮羲也确实第一时间答允批复,降下王旨。
一如既往。
为了不让林忠实那些人产生疑虑,他甚至连一句口信都不敢捎给闰六,更别提去送一送。
“子顺兄不怪将军的,”明察安慰道,“我已跟他说明白了,虽然没提具体的,但他也能体谅。”
卞有离一把薅下面前的草叶,苦闷不已地在手里转着圈:“到底是我的缘故,才让闰大哥受这个委屈。这回他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西什的是吧,我连听都没有听过,一定难熬。”
“他走南闯北多年,常出去走走才是他的性格,”明察道,“而且我倒听说那里物产丰饶,民风淳朴,还有许多能歌善舞的姑娘,说不定子顺兄去到那里,见了那些貌美的女子,以后还不舍得回来呢!”
“闰大哥若真是有了意中人,”卞有离扔下草叶站起来,苦笑道,“我愿替他操办成亲的所有事宜,只求他别怪我就好。”
“这是他占了大便宜,定然没有意见。”明察笑道。
好在经此一事,林忠实总算完全放下心来,认为卞有离确实对阮羲心怀不满,且已经受药物控制,不会再有变数。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这边好容易解决了,另一边边却有了新的麻烦。
长泰殿,张瑞义已经对着阮羲念叨了半个时辰,总结一下他话里的中心思想,就是要求阮羲严惩卞有离,而且这回比之前那次坚决得多。
“他连亲信都能贬出去,”张瑞义气急败坏道,“显见的是鬼迷心窍,已经投靠了林忠实,此人万万不能信啊,王上!”
阮羲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被他折磨了许久,有气无力的地重复道:“太傅,闰六外调,那是孤的旨意。”
“分明是卞有离从中作梗,这个案子本就该姓丰的负责任,王上为何一再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