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噼啪,喜乐喧天。
路人争在街道边围观。
“白麓山庄谢况弈庄主的孙子成亲吧,哎呀,真是热闹!”
“第六个孙子?谢庄主多子多孙,真是享人间至福。”
……
锣鼓声响,一行官家仪仗遥遥而来,迎亲喜轿暂时回避。
路人又指指点点。
“今年的采选好大阵仗。”
“皇上这把年岁了,一批十几岁的小姑娘纳进去,吃得消么?”
“嘘,不要命了!皇上风流圣德天子,龙体精神,岂是凡夫可比。话说淳王殿下的儿媳已定下是宁太傅的孙女了吧,隔不多久就该赐婚了。看来淳王殿下的皇储之位已经坐稳了。”
“那是,而且这位小姐之母是绍王羽言殿下的长女繁昌郡主。说不定我们杭州本朝除了太傅之外,还会出一位皇后娘娘。”
路边,一个满脸褶子一头白发的老太太佝偻着脊背,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小巷,迎面风来,老太太一阵咳嗽,几乎站不住。
巷口摆烧饼摊的妇人见状,不忍心跑上前,搀着老太太,走到矮趴趴的小棚屋前。
老太太在裤腰带上摸索了一阵,摸出钥匙,妇人帮她开了门,老太太在黑漆漆的门边拖出个歪趴趴的小板凳。
“坐,你坐。”
妇人扶她坐下:“杜婆婆,我就不坐了,还得回去看着摊上。杜婆婆你这是又去衙门了?偷你钱的贼人可抓到没有?”
老太太嗐了一声:“怎么可能呦……找不着了……棺材,没有指望了……”
妇人脸上滑过同情:“杜婆婆你别这么说,官府查着呢,肯定能找着的。”
老太太像个被风吹动的稻草人一样来来回回晃着头:“没指望喽……我的银子……我的酒楼……我的棺材本儿……我怎么就把账本……”
妇人轻声道:“婆婆你没什么亲戚之类的?”
老太太慢慢抬头,残存着两三颗牙的牙床间吐出一声长叹:“没有……这个世界上,我一个亲人都没有。因为我是穿越来的……穿越这个词,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锣鼓鞭炮声顺风隐隐传来,老太太抖索索抱住拐杖:“其实我年轻的时候,有很多个英俊的男人喜欢我……这些人你都听说过……”
妇人赶紧笑道:“杜婆婆,我真得回去了。晚上我那要有剩下的饼,我给你带过来。”飞快离开。
老太太独自坐在门槛内,层叠下耷的眼皮撑出缝隙,望着天空,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年轻的时候……爱过。”
镜面转白,浮出两行漆黑大字——
杜氏,孤独幽怨一生,八十三岁,卒。
“冷静!”云玳赶紧拦住要冲向镜子的杜小曼,“这不可能成真的。”
镜子洋洋得意地摇摇摆摆滚来滚去。云玳转头呵斥它:“你也太胡闹了。”镜子不满地嗡嗡两声。北岳帝君放下茶盏:“呵呵,这的确亦是一种可能。”
九天玄女亦开口:“凡人之机缘万万千千,你既能出乎我与帝君预料,走到了这一步,又何须对已不会成真之事太多执着?”
杜小曼这才想起还是正事要紧:“那我现在,真的算是赢了么?”
“没错。”九天玄女嫣然,“本来,还有些许争议。但因你身边的这个魂,你就确定是赢了。”
“因为我心甘情愿跟着你做鬼。”秦兰璪笑眯眯的。
“我自己认输那句话,不会算的哈……”
“本君岂会因一句误喊而赖账?”北岳帝君起身,向九天玄女拱手,“连败两局,本君向玄女认输。”
九天玄女起身还礼:“凡尘俗世,诸多痴迷执怨。帝君与我定下此局,亦是悲悯众生,怀点化之心。”
杜小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北岳帝君认输的姿态这么洒脱,让她没有痛快淋漓的翻盘感。
不过这种通畅的喜悦,更轻松开心。
赢了,真好!
云霓询问:“娘娘,帝座,那些痴怨凡魂当如何安置?”
九天玄女道:“恰好陆判大人在这里,请知会秦广王殿下,他们皆算有些仙缘,入轮回道时请多行方便。”
陆判躬身:“小神定会将话带到。玄女娘娘放心。”又一一扫视杜小曼、秦兰璪和唐晋媗,“这位真正唐晋媗转生的杜晓曼,乃寿终正寝,按理小神亦当带回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