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在折子里含恨写『……臣之先人被辱,不足举为圣闻,然丹陛御阶安能蒙垢,国之殿宇,岂可亵渎……』
以下省略杜小曼基本听不懂的N多字。
保彦一口气念完,杜小曼十分佩服他的肺活量。
皇帝妹子大概也觉得参的这事太无聊了,道:“先搁到一边吧,朕回头再批。”
保彦依言将折子放到一旁,再取一折,一读,杜小曼顿时乐了。
这本折子正是上本被参的那位兵部司戎主事,羽林右军副统领申尧写的,开头便是——
『臣申尧谨奏
臣听闻,周御史要来参臣了。臣亦知道,他必然来参臣。昨日早朝后,臣下得阶旁,有风灌鼻,抑制不住,打了一喷嚏。恰周御史在旁,便直指臣殿前无状。臣晓得,这个喷嚏打的是十分罪过。被他斥责,亦是理所应当。然周御史喋喋不绝,臣之忏悔心意,便不能纯粹,臣不免烦躁,便与周御史口角几句,的确说了“你他奶奶的操哪门子闲心”这句话。臣是粗人,舌头早该割了,但臣敢作敢当。喷嚏确实打过,无状言辞确实说过。臣此折但为自请其罪,叩请圣裁。』
杜小曼不禁扑哧一声。皇帝的眉头跳了跳,瞥向她。
杜小曼呐呐道:“呃,不好意思,这个奏折臣妾听懂了。原来大臣之间,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嘴仗啊。”
皇帝面无表情淡淡道:“司空见惯。”提起笔,在这本奏折后刷刷写了两行字,又取过那位周御史的奏折,也刷刷写了两行。
杜小曼不禁向桌案上偷偷瞄了几眼,真的很想探头看看皇帝妹子到底是怎么批复这个折子的。
她当然什么也没看到。皇帝一脸平淡地合上了奏折,保彦把这两本折子都放到已批复的折子堆里,码好,又取过一本。
『臣宁景徽今有一折启奏……』
刚要低头装作看绣活的杜小曼心中一震,不由得抬起目光,立刻自觉自己的反应太不淡定了,索性又像刚才听申大人和周御史掐架的奏折那样,大大方方做聆听状。
宁景徽的折子非常简洁,是为西北旱灾之地奏请拨调过冬钱粮赈济,寥寥数言道罢所请,无赘余之辞。杜小曼竟然也能听懂。
皇帝妹子一直垂着眼帘听着,表情亦无什么特别,听毕,淡淡道:“传宁景徽与户部刘逊,申时初刻同到勤政殿。”
保彦躬身领命。
杜小曼突然觉得,皇帝妹子这个皇帝当的,还是很有风范的,就批奏折的这段表现,完全是一个皇帝应有的举动。就算她传了宁景徽,杜小曼也觉得是公事公办,而绝非为了借机见见宁景徽。
唉,妹子其实在认真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啊。
杜小曼望着皇帝聆听下一本奏折的侧脸,心中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待办的折子堆去了一少半,天早已是晌午,保彦问皇帝:“陛下可要传膳?”
皇帝道:“下午要议事,朕还要换袍服,恐在这里传膳不甚方便,还是在乾元殿东阁用膳罢。”说着站起身。
杜小曼赶紧跟着起身。皇帝看一看她:“那朕便先回那边了,好生吃饭,注意自己的身子。”
杜小曼谢恩恭送皇帝离去,陪同皇帝的宫人们皆随之离开,杜小曼看看那张桌子,让小宫女去问,桌上的这些该怎么办,过了一时,小宫女回来道:“回禀娘娘,保公公说,皇上让把奏折就放在这里,傍晚皇上还过来。”
好吧。杜小曼在心中叹口气,我现在是宠冠后宫的女人嘛!
也没有人来告诉她,要不要拉根绳把这张桌子保护起来,那什么,就绕着走吧。
其实皇帝走了,的确算是一种体贴,还没有人详细告诉杜小曼如果陪皇帝吃饭需要什么样的礼节,但肯定不轻松。说不定她全程都得跪着,皇帝吃剩下的菜她才能吃两口。
用午膳的时候,杜小曼做了个比较大胆的决定——把宁景徽的教训暂时丢到一边。
顺势而为,顺势而为,说不定就顺便没命了。
她在这里为了剧情走钢索,右相大人跟没事人一样一派忠心和皇上谈政事,连个接头的都没给过她这个卧底,这是上峰对待特工应有的态度么?
亏她还竖直了耳朵,把右相大人的奏折当密码来听,企图听出什么门道。
但不好意思,什么门道都没听到呢,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吧!
昨天差点被杀,今天所有人都表现得好像没那回事。
既然被当成没事,杜小曼决定去找事。
她抹了抹嘴:“我想去拜见皇后娘娘。不知下午什么时辰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