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白使噙着淡淡的微笑,没做声。
秦兰璪忽然不说话了,仍是直直地看着杜小曼。大概又要换片场了吧。杜小曼不想再跟他这么大眼瞪小眼,自己又灌了两口水,把水瓢丢进桶中。
“游戏结束,你要是想自己玩过家家就继续单耍吧。我真的很累,得睡一会儿。”
她拖着一个蒲团,挪到距离神台稍远的地方。
地面上绝不会只有蟋蟀这一种小动物,杜小曼也懒得管这么多,刚坐到地上,正要躺下,秦兰璪走到她身边。
“你要做什么?”杜小曼顿生警惕。
秦兰璪脱下外衫,一言不发地递给她。
杜小曼立刻道:“啊,谢谢,不用啦。我身上的衣服够厚,盖自己的外套就行,晚上不会冷。你留着自己盖吧。”
她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身上的装备被换了一套,窄袖布质,裙不曳地,鞋底厚实,适合跑路,杜小曼对此很满意。要是还穿着在皇宫中的那套裙子,简直不能想象。
外衫落到杜小曼身上,秦兰璪转身离开。
杜小曼抓着衫子望着他的背影。唔?怎么有股晴转雾霾的气息?这又怎么了?
嗯,璪璪心,海底针,就不要妄自揣测了。
杜小曼枕着蒲团躺倒,从眼皮到四肢都无比沉重。
“晚安,对了……我的衣服……”
“是侍女为你更换。”秦兰璪背靠神台坐着,缓声回答,“不必担心。”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声谢谢。还有今天,你做的这些……真的感谢。”
秦兰璪轻笑一声:“不用。”
眼皮不受控制地想黏合,杜小曼的脑子却还在转。
有一句话,她其实很想知道真实答案。
为什么,你要为我做这些。
经历了这许多之后,她学到了一件事,就是,有些事,不要问为什么。
得到了帮助,就道谢。
对自己正面的益处,便接受。
这样就可以了。一旦问出为什么,事情就不那么纯粹了。
意识被倦意拉扯得愈来愈模糊,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她喃喃道:“时阑,要是你只是时阑就好了。”
“掌柜的你也不只是你所说的那个人。你曾道你从很远的地方来,你姓杜名小曼,你不是唐晋媗。但后来,你又口口声声自称尚是庆南王夫人,行事亦依照唐郡主的身份而为。”
“嗯。”杜小曼打个呵欠,“我现在还要告诉你,其实我是个鬼,你信不信?”
没有回应。
“真的啊,我真的应该是个鬼,我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人。所以才说自己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因为意外死掉了,然后又借助唐晋媗的身体活了过来。差不多就是借尸还魂那个意思。所以,我虽然是杜小曼,却不能不当唐晋媗……”
如果事情能最简单的化的话,是不是真的非常好?
没有什么打赌的事,就是她被车一撞,两眼一睁,来到另一个时空。有个小酒楼可以做买卖,勤恳经营,那个吃霸王餐的穷酸书生,也就真的只是个书生,当个小伙计,虽然干活喜欢偷懒,但算账还不错,挺爱说话的,可以让人生不寂寞。关键时刻,也算可靠。
“喂喂!别光想着这些啊!”云玳一阵着急,“真正帮了你很多的人你得要记得!那才值得依靠!”
“仙子,”鹤白使终于又淡淡开口,“这女子的心里眼中,分明都只有一个人。”
“不是!”云玳斩钉截铁地否定,“你不懂世间的女子的心!她只是在整理情绪,这个时候,当然会把她想整理掉的人放在最上的位置。你信不信,她下一句话就是可惜……”
“可惜……”杜小曼在浓浓睡意中再打了个呵欠。云玳向鹤白使嫣然一笑。
可惜一切从一开头就很多层次,不能怪现在太混乱。
“我信。”
梦与现实的混沌中,杜小曼隐约听到这两个字。
什么?她努力竖起耳朵,却听到了浅浅的乐声。
曲调甚耳熟,空灵的女声遥遥地唱:“都道好梦消夏凉,总把须臾做久长;转头一望千般尽,人生何处是归乡……”
夜风起,檐角铃响碎碎,谢况弈在昏黄的灯火中走来走去。
外墙细微声动,有人跃入院来。
谢况弈身形一顿。不对,太轻盈了。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房门嘎吱一响,孤于箬儿轻快地掠进屋内:“弈哥哥,放心吧,小曼姐没事了。”
谢况弈皱眉:“她和卫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