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右相大人驾临杭州,既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失控的棋子唐晋媗,亦不是为了剿灭月圣门,而是为了抓到逃跑的未来皇帝。
她不过是误打误撞跟裕王殿下逃到了同一个地方,才被卷进了这件事。
如果当时,听了徐淑心的建议,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秦兰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冷冷道:“莫在此处说这些话。”
杜小曼由他拉着走,秦兰璪的面容彻底没了表情,眉峰唇角,都不再是拍戏状态时他油腻的弧度,带上了高高在上的冷然。
裕王殿下,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孔。
游廊绵延折转,恢弘层叠的院落好似迷宫,杜小曼被抓着的手臂木了,两腿发酸,方才看到开阔水面。
这些人都很喜欢在家里挖个湖啊。
沿着短短浮桥,踏进水上亭阁,秦兰璪一按柱上机括,浮桥嘎嘎收起。
“宁景徽让你做什么?”
杜小曼道:“让我看出皇帝是女人。皇帝已经说,要收我进后宫,宁景徽让我顺势而为,大概是想让我成为后宫后,找到皇帝的把柄。”
秦兰璪面无表情:“我替你安排车马,过一时就离开京城。”
唉唉,这才是你本来应有的样子嘛。
杜小曼道:“我真不明白,皇帝一开始就是女人,还是后来变成了女人?你们都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能立刻办了她,搞这么多曲折。”
秦兰璪的声音毫无温度:“废君之事,岂可轻易而论。这亦不是你该谈的,也非宁景徽所能妄作主张。”
杜小曼恍然:“原来你就是这样和宁景徽闹别扭。你觉得他身为一个臣下,却成为你做皇帝候补的选择者,让你脸上过不去。”
孤身为裕王,怎能由一个臣子来决定孤当不当皇上!这么想的小璪璪便傲娇地跑掉了。
秦兰璪竟是微微扬起了唇:“这不是能做戏言的事,若认起真来,你有十族都不够砍。不知宁景徽是否如你一个女子一般无知,竟以为他能掌控此事。”
“宁景徽,可能真是觉得你充满了帝王气质,觉得你威武闪亮又霸气,由衷想让你做皇上。”
秦兰璪又呵地一笑:“你啊,真是女子中也算得极无知者。若我真想夺帝位,登基之后,必然要做的一件事,便是灭宁景徽满门。”
杜小曼打个寒战:“为什么,宁景徽帮你当了皇帝,又是个好丞相,你嫌他权力太大?怕他光芒盖过你?”
“并非因他功高,亦不是他权重。”秦兰璪的口气极轻描淡写,“文谋之士,权臣易做,无图大业之才。但宁氏一族,忠社稷却不忠君。对其来说,皇帝姓甚名谁,都无所谓,只要合适就行。”
杜小曼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秦兰璪看看她:“你竟然能来上两句?可以灭十一族了。”
杜小曼无所谓地迎视他的目光:“但宁景徽现在是觉得你合适呀,还是认可你了。”
秦兰璪扬眉:“他此时选中我,不过因为相较而言,我还行。若有资质相似者,亦可是其他人。重帝权之主,绝不能容这样的属下。”
“你干吗不先利用他登上皇帝宝座,再做掉他?”
秦兰璪再看看她:“掌柜的,你还挺毒辣,妇人心哪。”
杜小曼耸肩:“这不是配合你刚才霸道的宣言和假设剧情么。听你刚才这句话,你其实不想杀宁景徽吧。璪璪啊,不要别扭啦,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死抠这么多干吗?什么别人都不行才选你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我觉得宁景徽对你算真爱了。”
秦兰璪轻笑一声,往栏杆上一倚:“只因孤真的不想做皇帝。便如你所云,人生于世间,何必追逐许多。但能看山游水,有好酒……”
杜小曼替他接上:“美人。”
秦兰璪再一笑,悠然望向远方:“逍遥足矣,何必过三更睡,四五更起,防这里,算那里,操不尽心的日子?”
杜小曼望着他,片刻后,赞叹:“你真是个看得开的人哪!”
秦兰璪淡淡笑道:“只是生性淡泊罢了。”
杜小曼点头:“于是您淡泊地逃离京城,先大隐于市井,没想到还是被宁景徽给发现了。你觉得再逃他再追也不是个事儿,就想了一个让他彻底死心的招,可着劲儿地作践自己,让宁景徽觉得你实在烂泥糊不上墙,不再扯你进这趟浑水。”
这些自我作践的招数包括……
“吃霸王餐、卖身进酒楼做小伙计,混迹于市井……没想到宁景徽仍不放弃你,可能还觉得你这么肯接近群众深入基层体贴百姓真是更酷炫了。所以你再使上你一贯使用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