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和闲谈轻笑的声音……
他瞧见身着旗袍的绿芦姑娘披着裘皮坎肩,挽着一身整洁的东来从回廊那头走了过来……
今儿个东来穿着平整无暇的灰色锦衫,里面穿着白色的内衬,那裤管烫得笔直,外面还裹着一件灰白色的皮草大衣,他的双手插在衣兜里,那外袍和衣领都随意敞开着,露出了他佩戴的墨色佛珠。
两人正在有说有笑的,绿芦姑娘笑声很清妙:“我说,你们哥几个,还是你最有办法,多亏你出了个主意让我去给耀堂请那戏班子回来,这两日耀堂心情可是好得很。”那女人挽着东来从外面回来。
看样子两人是刚回寨子里……
“我早把你当成嫂子看了,这点小事我自然是要帮忙的。”东来伸手整了整领口,有些随意的跟自家“嫂子”讲话。
贵生瞧见两人过来了,他就停下了修剪花草的动作,朝着绿芦姑娘点头示意招呼,这是每个伙计都要做的。
东来只是瞧了贵生一眼,然而那绿芦却认出了贵生:“哟,这不是你上回,让我给他送信的那个贵生,怎么瞧见跟不认识似的。”绿芦拍了拍东来的手臂,瞧见东来没理人,也便不好说了。
贵生也当没瞧见东来,直到两人分明的脚步声和笑谈声消失在回廊的尽头,贵生才看向那两人离去的地方。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再想想刚才东来那身打扮,不由的窘迫起来,所以他整理好盆栽之后就回了屋。
今儿个南院兄弟们住的这边特别清静,因为大伙都是去到新请来的那戏班子听戏去了,只是贵生梳洗完毕之后坐在桌前擦着手,今日天气越发寒冷,他的手就越发的粗糙,他擦了锦寿送的手膏,还稍微比往日好些了。
贵生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他心里不太舒服,当天夜里天禄就邀他去后阁香山那边去赏雪喝酒,贵生也便去了。
这里地势比较高,所以雪落得比较大,此地有一个很宽广的平台,以及一个偌大的亭子,亭子里还隔了四面大屏风挡风,还有两顶暖炉各置于两侧,桌上摆着下酒的酒菜与美酒,贵生也就随便吃了一些,喝了些酒。
天禄怕贵生冷,就坐在贵生身边,他一边给贵生倒酒,一边问贵生:“你可知晓将军府的事?”他说罢,便将酒壶重新放回暖炉。
贵生喝了暖酒,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告诉天禄:这事我知晓,大帅落了东西在飞鹰寨,我下山把东西送还给他,瞧见将军府里摆放着好多死人棺材,这回可死了不少人。
“这事矛头直指飞鹰寨,所以现在飞鹰寨不安全,我明儿个就要送大娘和二娘回来龙镇。”天禄喝了一杯热酒,跟贵生说了明儿个要离开。
贵生也觉得两位夫人留在这里极为不妥当,因为这回是惹了军阀的人,而且事情非同小可,虽然现下还未闹起来,若是上头的人要办飞鹰寨,那可就难说了。
“我把娘亲她们送回去,再自行过来,上回沉船那批金条运到这边金行来了,我也要负责清点和安排伙计照料。”天禄现在不但要管家里的事,还要管外面的生意上的事,可以说是大忙人,贵生平日里不常跟他见面。
贵生听他说了,也没有插嘴,两人在此地喝酒聊天,但也没坐多久天禄就觉得冷了,让丫鬟来把东西给收了,便撑着伞领着贵生在后阁走了走散散酒气。
贵生有些冷的拢了拢衣衫,他细微的比划: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我昨儿个听回城的兄弟说,城外很多军队的人,而且最近雪大路很难走。
“没事,我雇了洋车接送,这样来回比马车要快许多。”天禄瞧见没有下雪了,便把伞收了起来,两人缓缓的步入了后阁的花园。
这里很安静又没人,雪虽然已经稍停,可是雪雾却吹不散。
“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我们就回了。”天禄发现贵生走慢了一些,他走回到贵生的身边,他也不勉强贵生陪他。
贵生却摇头,表示不累,但是他却告诉天禄:我鞋子进水了,走起来不舒服,所以我还是先回了,你也早些回,明儿个你还要送两位夫人回来龙镇,今儿个要养好精神。
天禄平静的低头看了贵生的双脚,贵生穿着的布鞋都打湿了,就连裤管都被弄湿了,而且那露在外面的脚背都冻红了。
“这么冷的天,你这么走回去,这双脚估计都得冻麻木。”天禄穿着厚实的皮质马靴自然是感觉不到冷,可是他知晓贵生很冷,因为贵生身体在细微的发抖,只是贵生之前却一直没有说,这让天禄忍不住多看了贵生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