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干承基淡然道:“除了太子,我犯不着对任何人客气。”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而纥干承基正指挥着车夫,从哪边往哪边行走。眼看着人烟越来越少,竟是出了城,到了城郊了。
我无奈道:“你究竟把我带哪里去?”
纥干承基笑道:“太子在前面有间别院,一向不去住,只有我们和太子几个朋友有时在那里歇宿。现在那里的早荷开得正好哩,我们便到那里歇息几天吧,正好赏花,清净地很哩。”
我实在不想理会这人,瞪着他说不出话。
果然,不久便在一个精致的大院前停下,纥干承基伸手扶我下车,我忙甩开他,自己跳了下来。门口坚硬的石板路,硌得脚底疼。
纥干承基向那车夫摆摆手,道:“你去跟你家主子说,容书儿在我这里做客,等过得几时她玩得倦了,我再将她送回去。”
车夫极是焦灼,不安地看向我。
我料想他也是无法可施的,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道:“你便这么跟公子说吧。就说我说的,脚在我自己脚上,我想回去自然就回去了,凭谁也拦不住。”
车夫犹犹豫豫,慢慢转了车头,往城中去了。
纥干承基很是欢喜的模样,拉住我手跑进了院子。
这座院落显然是新建的,没有太古老的树木,树龄大些的,可以一眼看出是从别处移栽而来。最招人眼的果然是荷花,白的红的,或素妍或娇媚。新开挖的池子极大,水亦极清,如大块透明柔软的琉璃,清晰地透出每支碧绿的叶径,和成群游荡的鱼儿。沿着池边小径走过,果然极是清慡怡人,东方家的书苑里的小小池子,却是万万不能比了——如果不是想到身旁跟着个满脸笑容的坏小子,我倒是乐意在这里好好盘桓一番。
可能李承乾的确很少在这里居住,大院里的婢仆并不多,一路竟没碰上几个人。
直到转到荷花深处的一处水榭,才有两个丫环迎出,一面恭恭敬敬叫着“纥干公子”,一面忙忙去备茶和点心。
在我面前一脸坏笑的纥干承基,在丫环们的笑容里却显得有些冷淡,冰冰凉凉看她们将茶和点心放好,很漠然地吩咐他们:“我有事,你们离远点。”
丫环们显然有些怕他,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纥干承基见人都走了,才又有些笑意,将水榭的纱窗开了,正对着满池的盈盈荷花;又将茶水和点心都移到临窗的几上,道:“容书儿,到这里来,正好可以看荷花哩。”
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很喜欢连名带姓唤我,我却听得有些不自在。我皱眉道:“荷花么,我在东方家也能看到,犯不着给你关到这里来看。”
纥干承基怔了怔,道:“我没关你。”
我道:“难道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纥干承基又显出了委屈,道:“我在苏府看到你,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就想着你一定喜欢荷花,特特把你带来,倒又成我欺负你一般。”
我气不打一处来,道:“硬把我劫到这里来,还说不是欺负我么?”
纥干承基怔了怔,道:“如果东方清遥在路上把你带回家,你也说他劫你么?”
我怒道:“你怎么跟他比?他带我回家,怎会是劫我?”
纥干承基道:“我跟他又有什么不同?你又没嫁他,凭什么他能带你回家,我不能带你回家?”
我给这个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的男人,气得头都晕了,满池的荷花,看来倒像是满天的星斗,晃悠悠乱转。
纥干承基看我立不大住模样,忙来扶我。
我一把甩过他手,自己扶了头坐下。
纥干承基看我烦恼模样,居然沉默了许久,才道:“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真没想气你。”
我哼了一声,道:“既然知道我不喜欢来,硬逼着我来了,还想着我会很高兴么?”
纥干承基嘿嘿一笑,道:“那就当我坏蛋好了。我想试试你心上人到底武艺够不够强,喜欢你够不够多,胆子够不够大,会不会来救你。”
“清遥自然会来救我。”我把点心抓了一个,揉碎,丢到窗下的池了里喂鱼。
那鱼并不惧人,很快聚集上来,争先恐后游来,成串在窗下吐着水泡。
纥干承基把一只手搭上我肩膀,温暖结实的身子也靠了过来。
我忙退后,不让他碰我。
纥干承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道:“我又不会吃了你,干嘛见我像见了个鬼似的?”
我怒道:“你以为你比鬼好多少?尽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才懒得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