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武中天擦去口角的鲜血,依然挺立着,冷冷看着蓄势待发的金玉寒,准备应对他怒气勃发时的夺命一击。
方岩、小嫣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两柄宝剑,直指金玉寒。
两个人的眸中,没有悲伤,没有疼痛,更没有畏惧,只有无悔的决绝。
背水一战,宁死不屈。
金玉寒看着眼前几个人,不由心神动了动。
战意可嘉。
舒望星沦落至此,他的朋友亲人居然没有一个离开,还在舍命维护。
他望向了舒望星。
舒望星守在妻子身畔,面容渐渐平静,连原先满含焦急惊怒的眸光也慢慢沉淀下来,安静得异乎寻常。
谢飞蝶的身子正剧烈颤抖着,脚下裙边,湿乎乎一片,刀光映过,一片暗红之色。但她咬紧着牙关,不哼出一声来。
到了这时,她还在怕她的夫君为她着急吗?
"小岩!"舒望星忽然舍下谢飞蝶,站了起来,走向方岩。
方岩叫道:"大哥,不要过来,小心剑气。"舒望星淡淡一笑,依然向前走着。他的目光说不出的平静,偏又亮得出奇,如晃动着无数碎钻,又如满天星辰坠入其中,深不可测。可方岩却觉得一阵心惊ròu跳,一丝冰冰凉凉的感觉从心头蔓延开来,让他的手脚都开始冷得发麻。
舒望星缓缓走着,他的面容似被火光照耀,变成了金黄色,却依旧沉静温文,清逸高华,雪白的衣衫也似被火光所映,显出淡金的颜色。
可是,到底哪里来的火光?
夜色苍茫,黑暗正笼罩着整个天地,除了刀光剑影那或明媚或森冷的光芒,绝无半丝火光。
细看去,那火光竟似从舒望星本身发出的一样。
他的身体,竟突然成了闪着金黄火光的灯笼一般!
谢飞蝶的微微呻吟声已止住,连呼吸声也顿住了。
忽然,听得她尖叫了起来:"不,不!望星,不要!"她扭动着身躯,向着舒望星,极力要站了起来。
舒望星看也不看,回手一指,一道锐劲破空之音传出,足在十步之外的谢飞蝶轻哼一声,已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目不视物,隔空点穴,而且足隔了十步之远,在他做来,居然轻而易举,似不费吹灰之力。
金玉寒的瞳孔收缩,剑指的方向微微一偏,已正对住了舒望星。
"烈火渡劫?"双明铛的急促叫声传来,"二哥!三思!三思!"后路的战斗中,秋姨等人已看不见了,重重刀光剑影中,只有双明铛的白衣翻飞,夹杂了好几处暗红的伤处,显然已被困住。
幸好,文舆先为爱子挂心,后又见舒望星情况有异,匆匆退回到金玉寒身畔,没有向她出手,一时可保无虞。
武中天等人见舒望星突然能用武功,又惊又喜,但更深一层的疑惑和忐忑立刻又涌上心来。
舒望星走到方岩身边,如以往一般,温和道:"把剑给我。"方岩怔怔将剑递了过去,不知怎的,眼睛中似有物欲涌出。当日在马车上突然闪现的不祥之兆又如乌云般覆向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舒望星接过雪玉,温柔地在剑身一弹,又向着那雪白润泽的剑锋轻轻吹了口气,才淡淡道:"替我照顾好你师娘和元儿,还有小嫣。"小嫣看着叔叔,满面泪光,又痛又悔。
武中天喃喃道:"小舒,小舒,你怎么了?"舒望星叹道:"小武,小齐,看到小钟和小顾,代我向他们问好罢。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请你们帮我将这两个孩子,还有小蝶、铛儿护送离开。小蝶需要救护,不能耽搁了。"小齐惊道:"小舒,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很危险的事?"舒望星的吩咐,分明在交待遗言一般;可看他的神情,却似在随口交待要出远门的朋友或弟子,一些外出的注意事项罢了。
金玉寒笑对文舆道:"舆妹,看来我们今天能好好活动一下手脚了,也不枉咱们千里奔波一趟。"文舆却忍泪道:"玉寒哥,无荐可能不行了。"金玉寒远远见到武中天击了金无荐一掌,却不知他受伤沉重若斯,不由面色微变,道:"那么,就让圆月谷的公子和小姐,给他陪葬吧。"他言毕出手,他的剑光,竟成了暗黑如天空的颜色,然后更如苍穹一般,乌压压罩向舒望星。
舒望星剑在手,啸如歌,长身而起,迎空飞去。雪玉展出绝美的风姿,如万顷瀑布,倒卷苍穹。
苍穹被撕裂开一大块,舒望星趁势跃上半空,又将那万顷白瀑,从上而下,直泻苍穹。
文舆顾不得伤子之痛,持剑迎上,她的剑芒,却如红霞一般,直侵白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