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红了眼。同时他也发现了那少年的破绽。
--在狂风中的秋叶,一旦遇上阻击,是否会更脆弱得不堪一击呢?
问天式第四式出手!
但谢问天只出了半招,立即撤招,转第五招!
最后一招,也是最精华的一招!
少年随刀而走,刀动,他动,刀走,他走,刀撤,他撤,但他撤时,刀光骤然暴涨,第五招发出,正堵在他撤的路口,看起来反而是他在往刀上撞。最潇洒的避刀之法,反成了鬼门关的黄泉路!
少年仿佛又叹了口气,他反手而挑,剑尖微颤,竟以完全不可能的角度,直刺谢问天的手腕!
谢问天大惊!
半路撤招连接施展第五招时,在临时换招时显然不会太过流畅,不流畅就意味着有破绽!可这破绽连谢问天自己还没来得及发现,可这少年竟发现了!
这一剑下来,谢问天手腕即便不断,经脉也必全毁,而刀客的腕脉被毁,无疑就意味着武功被废!
可这时谢问天已无法撤招自保,对于第五式,他还远不能收发自如,就如从笼中放出的怒龙,想在片刻之间将它重新收回笼子,比登天还难!
谢问天大吼,力道超常的发挥,他从不知道自己第五式的威力和速度竟可以到达这样的极致!是不是因为自己是最后一次用刀,所以要发挥出所有的潜能,向所有人展现自己的真正实力?
他太明白了,即便这招能重创少年,他的手腕也毁定了。
所以,至少,在手腕被毁之前,他要向世人证明,他的第五式也很强,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绝学。
少年的剑已触到了他的手腕,冰冰凉凉,竟不似剑的外表那般温暖如春。
谢问天闭上眼睛,全力施为!
天崩地裂!
地动山摇!
整个崖顶摇晃起来!
那少年竟飞了起来,他胸口中刀,殷红一片,嘴角却含了一丝苦笑,是无奈,还是悲伤?都不重要了。
他飞了起来,连崖边的数块裂石,飞向深渊!
不可见底、永远没人知道通向哪里的深渊!
"星!"有个女子在惨叫,那凄创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惊呼声。
"公子!"又有人在惨叫,看客中有三名中年人飞跃出来,站在悬崖边看着深不可测的崖底目定口呆。
谢向天木然。
他的手完好的长在身体上,连一丝血痕也没有。
那珠玉般宝剑虽然冰凉,却只如一阵风吹过,没在他身上留下半丝痕迹。
他不会天真得以为少年竟来不及伤他就重伤而去。
他分明记得那少年的剑电般在他手上闪过后,他的刀才劈中少年的胸部。
即便少年的剑不能伤他,少年还是一项天下闻名的绝学未施展:离恨天。
所有的人都认为少年不会败,至少不会死,因为剑尊留下的无上绝学"离恨天"一定会帮助少年脱离一切危险。
但是没有。
少年没有施展"离恨天",即便被击中身子掉入深渊。
被击中后他仿佛就认命了,一丝没有反抗,轻飘飘地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
有人知道吗?
也许。
那个驮背老太婆站起来了,老得恐怖、丑陋得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的老太婆。
她站直腰,从脸上揭起了一层东西,连同一个精致的头套,显出丑陋外表下的绝代红颜。
她解下泥土色的外袍,露出绛紫的衣裙裹着纤细的腰。
但她绝不纤弱。
她的眉峰挑起,眉宇间撒落的,全是不羁与狂傲。
即便那眼神中充满悲怒,也不改那种不羁狷狂。
她冷冷地瞪着谢问天和那三个中年人,道:"你们满意了吧!你们满意了吧!这样的结果,一定是你们做梦都想要的!"三人脸色不胜惶恐惊惧。其中的一个中年人喃喃道:"谢姑娘……"话犹未了,那少女已一刀飞去,直击向三人,其用刀气势,竟与谢问天如出一辙。
三人大惊,经此一战,那崖边石地早已不甚结实,随时晃荡着又要塌下去一般,再这一刀下去,三人只怕就要步那少年后尘了。
他们当然不能退,后边就是悬崖。
所以他们只好向前闪,闪到他们认定的安全地带。
所以他们离开了悬崖边,远离了危险,也远离了那少女。
谢问天正在发呆,他离崖边要远得多,没有危险。
但片刻间,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
她不是想伤人!她只是不想人阻止她将要做的事!她将要……谢问天疯了一般向崖边冲去。
可来不及了。
那少女竟如一片绛紫的云彩,飘了起来,飘过悬崖边,然后狠狠坠下,等谢问天抢到崖边时,只见绛紫的蝶影一点,飞快地穿过崖下云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