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忙道:"出了什么事?"小晴哭丧着脸道:"张宿伯伯不见啦!勾陈宫主说下半夜曾见他离开过,估计是去周围探视,谁知早上还不见人影,刚才他们四处找遍了,愣没见到一个活人!"话刚出口,她"呸"一声,抬手便打自己耳光,气沮道:"瞧我在说什么了。我真给急糊涂了。"梁小飞忙笑道:"张宿前辈一瞧便是那福大命大的命相,命硬得很,何况老人家武功绝顶,更是不用cao心啦,估料着晚上巡夜巡得倦了,也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睡觉呢。"小晴瞪着圆圆眼睛,叫道:"你啥时还懂命相了?"梁小飞道:"我师父懂命相,我又怎会不懂命相?"小晴点头道:"是,是得很,齐若飞齐赌侠,懂得命相命理,所以才能算得出输赢来,能做到逢赌必输,终身一袭布衣啊!"齐若飞号称布衣赌侠,虽非逢赌必输,却也的确常常输得身无分文,甚至连不太会赌的舒望星都能轻轻松松把他裤子都赢了去。
好在梁小飞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嘿嘿笑道:"正因为懂得命理,才为上天所忌,让师父逢赌必输啊!当年北极叔叔断情崖出事,他便能断出北极叔叔不是短命相,说他必定和谢飞蝶双宿双飞呢。可不算得极准?"他可真行,这会子已经跟着小晴一口一个北极叔叔叫得极亲热了。可此时谁也懒得和他辩驳了,小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依旧四处张望。
这时勾陈宫主、鬼宿尊者等也已赶了过来,鬼宿尊者的声音已是掩饰不住的焦急:"这事不对啊,张宿性情虽是大大咧咧,可现在这样的要紧时候,断断不会任性走别处去。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便是不小心闯到那个结界中去了。"方岩皱紧眉,道:"这里太过诡异,大家行事,须得尽量小心,便是寻人,也不要离得太远。"叶惊鸥与圆月谷并无太深渊源,云英在诸人中实力最弱,因此都只在原处守侯,但此时叶惊鸥也不喝酒了,走上来道:"你们觉得,用寻常的方式,还能找得到月神和张宿尊者吗?"方岩打了个寒噤,双明镜却拍了拍叶惊鸥的肩,感慨道:"皇甫青云和冰雪城的后人,果然名不虚传。我们似乎都……乱了方寸了。"叶惊鸥抿出淡然轻笑,道:"诸位都是人中之杰,不过此刻,都是关心则乱了。"众人闻言,一时都是沉默。
年纪最长的井宿尊者首先叹道:"不是关心则乱,而是没有谷主,我们都失了主见。那么多年来,我们的日子都过得太安逸了,安逸得让我们守在谷底夜郎自大,一直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却不曾想过我们的安逸无忧,正是因为谷主的惊世才华和过人谋略。谷主是圆月谷的主心骨,有他在,我们圆月谷才是无敌于天下的圆月谷,没有他,我们似乎什么都不是。"方岩一时惘然,七大尊者也是从困境中走过的,为何没有月神,竟无法镇定面对眼前的灾难?莫非这许多年来,所有人的冀望,都只放在月神身上,习惯了以他的话语为圣旨,以他的行动为标榜,以他的喜恶为喜恶?所有的行动举措,不必问对错,只要是月神说的,便是金科玉律。
事实上,这种盲目的听从并没有暴露出缺点来,月神行事,刚毅果决而步步为营,圆月谷愈来愈强盛,虽无称霸江湖之心,却已凛然凌驾众门派之上。有这样雄才伟略的谷主,圆月谷弟子早已习惯了不必用心思考,只需听令行动,便能大获全胜,声名鹊起。
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月神无法再发令时,一群实力强大的圆月谷高手心神不宁,只能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轸宿尊者遥望孔雀宫的废墟,沉吟道:"或许,我们可以想一想,如果谷主处在我们这样的困境中,他会怎么做?"方岩面容渐渐坚毅,他踏出一步,道:"首先,冷静;其次,想办法破除结界。"小晴跺脚道:"谁不知道要破除结界啊?可圆月谷虽也修习灵力,只作练武辅助之用,除了爹爹和叔叔他们两个,也没见谁的灵力特别强啊。对付这些灵界高手,只怕难啊!"方岩冷笑道:"我们怕灵界的术法,可灵界那些所谓高手,又何尝不畏惧我们的武功?真要如此厉害,为何不跑出护佑他们的结界来,与我们正面为敌?况且我不认为这结界无法可破。咱们圆月谷两大绝招,离恨天需借天地灵气,可算得比较接近术法的一类武功;可谷主对敌之时所施的龙翔天下,却几乎是完全属于武学范畴了。既然谷主的武功能在无意间冲开结界,我们这么多人齐心协力于一处,把结界破开,应该也不是难事吧?"小嫣拍手道:"对啊对啊,我们从哪里见到爹爹,就从哪里破那个结界!"她虽是随口一说,但想来居然极有道理。众人一时精神大振,连叶惊鸥都立起身来,一起奔往孔雀宫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