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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417)

入目的除了宋与询的陵墓,还有陵墓前跪坐的男子。

黑衣如墨,黑发如染,肩背挺直如松,膝前正放着松风清韵琴。

听得身后缓缓而行的脚步,他并未动弹,只是搭在琴身的手慢慢按得紧了。

十一也仿佛不曾看到他,顾自从他身畔飘过,高瘦颀长的身段裹着素白的宽大衣袍,衣袂拂到他的面庞。

韩天遥黑眸寂静,不见悲喜,只静静地看着她。

人非风月长依旧,破镜尘筝,一梦经年瘦。

这一二年,他似已经历无限沧桑,怎么也寻不出往年隐居花浓别院的平静,更找不出当日十一相伴韩府时的愉悦。

而十一呢?

弃情绝爱,独入深宫,以妻妾的名义伴在不爱的男子身侧,孕育着那段情爱最后的纪念,还得面对情。人的憎恨,娇儿的重病……

是为生父和师父的遗愿,也是为江山的稳固、百姓的福祉,却又几分在想自己?

无情也好,痴傻也罢,他所心仪的十一,从来都是那个有着自己信念的

十一,从未改变。就如,他也从来只是那个进可提剑杀敌,退甘平淡自守的韩天遥。

世事阴差阳错,他终于在自己和旁人的争夺算计中失去了她,或者说,自以为彻底失去了她,宁愿以恨来彼此铭记。

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十一仿佛没有听到,同样在宁献太子坟前摆了祭品,上了香,扶碑静静地坐着,竟一句话也不曾说。

也许,她其实在说。她在将她所有的委屈,在静默间一一说给她的询哥哥听。她的询哥哥才是最了解她的一个,哪怕被她放弃抛弃,也不曾想过伤她,更不曾想过用恨来还击她,更遑论如他这般,给尽她羞rǔ和难堪,令她忧虑生疾,直至产下不健康的孩儿。

仿佛有所感应,维儿忽“呀呀”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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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见!

☆、273.嗟,情宽分窄(二)

新换的rǔ。母窥一眼垂头坐于墓碑边的十一,惶恐地安慰着,惟恐他哭闹,惹得贵妃劳心费神,指不定也会和上一位那样,被冷淡,被责怪,直至被赶出皇宫。

韩天遥在旁听得维儿声音,心头说不出是暖意还是湿意直往上冲,忽道:“把孩子抱来给我瞧瞧。”

rǔ。母完全不认得他,一时傻眼,只看向剧儿等人。

剧儿等自然早就发现韩天遥在此,但如今他与十一、凤卫显然越走越远,故而见十一不理会,便也不敢上前见礼,亦将他当作了透明人。见韩天遥开口,剧儿等面面相觑,再不敢接口。

十一侧头望向韩天遥,慢慢浮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凭什么?”

韩天遥盯着她斑白的鬓发,许久才轻笑道:“听闻小皇子身体不大好,想是贵妃生他时一路奔波招惹了邪气。邪气大约也怕我这样的大恶人呢,指不定我抱一抱,小皇子便好了?贵妃莫非不敢,怕我伤了小皇子?”

剧儿等便觉这南安侯是不是活腻了,找出这么个破理由,惹十一翻起脸来,纵然她身体不济,附近尚有大批扈从跟随保护,每人一刀便能将他砍成ròu酱跬。

韩天遥的笑容也微微泛苦。

时至如今,他的确已找不到理由去抱一抱维儿,抱一抱他的亲生儿子。

所有的路都已在那晚被他亲手斩断。她如此骄傲,只怕至死都会记恨他的侮rǔ和作践。

他等着她羞rǔ回来。

但十一凝视他半晌,忽笑了起来,“维儿是皇子,怕你伤他?我便不信,你不打算要你韩府上下那么多性命了!”

她向rǔ。母示意,rǔ。母这才上前,战战兢兢将维儿交向韩天遥的臂膀。

韩天遥顿了顿,飞快站起身来,小心将维儿托到臂腕间,用他温暖宽大的手掌拢住那小小的身子。

或许觉得周围的蓝天白云、青山碧竹新奇,或许觉得揽他的怀抱是从未历过的坚实有力,维儿眨着黑眼睛愣愣地看着韩天遥,居然没有哭泣,只是“啊啊”两声。

他的小手挥舞着,不时蹭到韩天遥的面颊和下颔。

韩天遥从没抱过这般柔软幼小的婴孩,但看维儿依于自己臂腕,又觉得是如此地自然而妥贴。

仿佛这小小孩儿天生便该依在他身畔,在他跟前读书识字,练武习剑,慢慢长成跟他一般高大的少年。

维儿带着奶香的嫩白小手触到韩天遥的皮肤,他竟有难以言喻的快慰和欣喜直涌上来,眼底却莫名地湿。了。

他低眸定定看了半晌,才抬起头来,面色已恢复原先的沉静如水,只微微笑道:“小皇子看着健康乖巧,想来是个有福之人,何况皇上又那等疼爱,贵妃其实不用太过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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