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拦于龙凤包金门槛前,虽忌惮他一身刀枪般的锐气,却直直挺立,寸步不让。
小窗见状,也无声地移动脚步,拦到韩天遥前方。
殿中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宋昀,便只有rǔ。母和摇蓝中未满月的小皇子。
虽说不佩剑的南安侯一样令人敬畏,但佩剑入殿显然杀伤力更大。
韩天遥扫过殿内,眼底闪过微微嘲讽,正要解剑时,宋昀忽在内清朗朗说道:“请南安侯入殿吧!大楚忠臣,朕之股肱,何需解剑?日后收复中原,一雪前耻,再离
不开南安侯襄助!”
画楼、小窗相视一眼,这才无奈退下。
韩天遥身材高大,一身墨色衣衫深沉如夜,缓缓踏入时,殿内光线似为之一暗。
rǔ。母正战战兢兢地轻晃着摇篮,努力安抚刚被放下的维儿,此时如被什么无形之物压迫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刚从修罗战场归来的年轻将军,将所有的恨怒压作无形的冷峻,纵然看着沉静有礼,依然有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杀伐之气。
这种杀伐之气,应该只有同样不惧刀兵血火的朝颜郡主才会熟视无睹吧?
“下去吧!”
宋昀温和地向rǔ。母吩咐,修长的手指已搭上摇篮,有节奏地轻轻推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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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ǔ。母松了口气,忙告退而去。
维儿已有些不耐烦,又或者殿内的压迫感也令他不适,小。嘴儿扁了扁,啼哭了一两声。
宋昀便将他抱到怀里,拍了两拍,维儿便安静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宋昀。
宋昀这才笑了笑,向行毕礼的韩天遥说道:“南安侯,坐吧!跖”
韩天遥淡淡道:“不用了!皇上也该猜到,我私自回京便罢了,还敢跑来面见皇上,自然没打算闲话家常。”
宋昀微笑,“嗯,其实我倒打算找个人闲话家常。可惜这世间能和我闲话家常的人,已经太少。”
不知不觉间,韩天遥并未再以“臣”自称,而宋昀并未以“朕”自称。
在满朝的文武官员中,大约只有韩天遥曾那样近距离地接触过微贱时的宋昀。
那时的宋昀,温雅有礼,却自有风骨,曾不顾于天赐反对,将韩天遥和十一救起。纵然他对十一心存他念,但韩天遥不得不铭记这份相救之德,才会在察觉花浓别院被灭真。相后扶他继位。
如今,韩天遥面前的少年帝王心地玲珑,聪颖入骨,甚至多半已猜到他来意,依然镇定若斯,居然完全不曾回避韩天遥慑人的眼神,——就如当日发现韩天遥、闻彦等能轻易为十一觅到陈年美酒,让十一锦衣玉食,而他离开相府的扶持,连寻常酒水都未必供得起,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不卑不亢。
他似乎并没做什么,似乎也没怎么努力,偏偏就在短短的年余时光里,在众人不经意间,悄然走向了高处,更高处……
韩天遥终于噫叹,“皇上闲话家常的人太少,只因皇上站得太高。机关算尽,难免高处不胜寒!”
宋昀怀抱着维儿,白得接受透明的右手半支着额,粹玉般的面庞微微抬着,含笑看向韩天遥,“高处不胜寒,却能与心爱之人相伴;清贫自守,只能仰望他人幸福。南安侯,换你,你选哪一个?”
韩天遥道:“至少,我不会在走向高处时,罔顾他人性命,拿自己女人冒险,甚至牺牲济王这样的皇室宗亲!”
宋昀莞尔,“南安侯,你在说你自己吗?”
韩天遥微微挑眉。
宋昀道:“回马岭之事,于我也许是天大机缘。但于你同样也挣脱了向仇人称臣的危机,令韩家和忠勇军更加显赫。可你为达自己目的,何尝不是利用了柳儿的感情?且识人不明,险些送了她性命!便是济王,在你将他拉下皇位时,难道就没想过,历朝历代夺位失败的皇子,有几个能有好下场?南安侯,这一路走来,没有人称得上清白。”
他将怀中的维儿托高,悠悠道:“真要说清白,大约只有这个孩子,不但清白,而且无辜!”
维儿打了个呵欠,结束了他醒着时难得的安静,又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宋昀皱眉,已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走动着轻拍维儿,努力地安抚他。
韩天遥听维儿哭泣,竟也觉心下缭乱,见宋昀走到他跟前,反而不敢细看他怀中孩子的模样,退后两步方道:“皇上如此说,其实也已承认湖州之事乃是皇上一手安排?”
宋昀笑了笑,“我安排什么了?是我安排尹如薇谋反,还是我安排南安侯秘报朝廷,说济王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