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登基大半年,虽未主政,却早有贤名,这几个月明着暗着笼络大臣,颇得人心,所册后妃也不是寻常人,哪是说废就能废的围?
十一便道:“母后都奈何不了他,还担心施相夺了他江山?”
云太后震动,低头沉思良久,低叹道:“罢了……我何苦多费这心,还受他厌烦。要强了一世,我又争来了什么?也到享清福的时候了!他已成婚,根基也还算稳,也该是撤帘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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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安抚好云太后,才带贴身侍女离开仁明殿。
才出殿门,便见韩天遥依然伫立的身影。
她问值守的小太监:“南安侯怎么还没走?”
小太监忙答道:“皇上带皇后匆匆离开,并未和南安侯说什么。南安侯问过郭公公,殿内可有消息,郭公公也不知,便请南安侯继续等着了……”
十一道:“去告诉他,太后歇下了,请他先回去吧!”
其实也不用小太监告诉。韩天遥距离他们并不远,只要不聋,应该都听到了。
小太监奔去找韩天遥时,十一已自带了剧儿依然从来时的小路往清宸宫走去。
走出十余步,便听身后皮靴匆促踩在雪地里的声响。
十一回头,正见韩天遥快步行来,走到她前方,与她近在咫尺之处。
他很高,她抬起脸才能看到他并无一丝血色的冷峻面庞,以及凝了冰寒霜雪的黑眸。
似乎走得急了,他的呼吸几乎喷到她脖颈,却是炙热的。
十一有些不适应,也不习惯这样仰着脸看人,想退后一步,又觉不妥,遂依然立于原处,只笼着手笑道:“南安侯,有何见教?”
韩天遥盯着她,“你和皇上联手,逼太后将兵权交给施铭远?项公舞剑,意在沛公?”
十一微笑,“南安侯,这些事你该去问皇上,而不该问我一个后宫妃嫔。”
韩天遥低头瞧一眼她隆。起的腹部,唇角弯了弯,仿若有笑意浮于面庞,声音却愈发森寒,“你甘愿入宫为妃,不就是因为可以通过皇上对付施铭远,控制朝政,既可以寻机为生父报仇,又可以保护与你情谊深厚的济王?”
十一侧过脸不去看他陌生的眼神,却觉自己面上的微笑已维持不住,“南安侯,记得有些人说过,愿赌服输?”
“是,我认输!不得不承认,遇到你柳朝颜,我已输得一败涂地!”他依然在笑,笑着看她失态,“但你也休想把我一个人留在地狱,放你处处逍遥称心!要不要再打个赌?”
十一淡淡道:“我不觉得有必要和你打什么赌。”
韩天遥笑道:“可我偏要和你赌!你看重大楚江山,你看重济王,于是我之于你,便轻如鸿毛,是吗?既然你如此看重,那我便跟你赌,用不了多久,你会为了那些跪地求我,就像……你逼着我跪你一样!”
他的声音低而沉,一字一字说得顿挫决绝,竟让十一毛发耸然。
她失声道:“你敢!”
韩天遥不答,转身向外行去。
十一定定神,叫道:“韩天遥,别让我讨厌你!”
韩天遥顿了顿,转头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转眼拐入大道,高大身形被树木挡得不见踪影。
十一却不由地屏住呼吸,有一瞬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看错了。
她竟在韩天遥的眼睛里看到了恨。
无法用笑容或冷淡掩饰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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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数日,云太后下诏撤帘,还政于皇帝。
宋昀向云太后赔罪,请求母后继续垂帘,云太后不允,宋昀遂亲政。
不久,云太后迁出仁明殿,搬往慈明殿颐养天年,不再cha手朝政之事。
宋昀每日请安,事母恭谨,同时对云太后母族从重封赏,信安王云谷石的两个儿子均封侯爵,比云太后执政时风光更甚。
几乎同时,北境告急。魏国遣太子金寿胥为主帅、安真为副帅再度南侵,从西路攻破成、凤诸州,破兴元府,直下洋州,沿途守将或阵亡,或溃逃,连蜀州制置使董谊都弃城而逃。混乱之际,又有流寇趁机揭竿而起,在兴元府、利州等地大肆劫掠。
宋昀下旨,将董谊贬往永州,起复前任蜀州制置使、老将丁岸平定叛乱并镇守城池;同时,京中遣莫则、孟许国率兵相援,以监察御史李之孝为监军,兼程急赴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