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应了,忙叫人跟着宋昀的随侍入宫取酒,又道:“郡主,已经叫人备下简单晚膳,是不是将就用些?”
宋昀轻笑道:“也好,朕也饿了,正好和郡主一起。”
他瞅着十一,“便是要喝酒,也需先吃些别的垫垫。便是为凤卫和小珑儿着想,也该保重自己,不该空腹喝酒。”
十一看了看天色,“阿昀,你也该回宫了。这里僻陋狭小,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琼华园主屋都被焚去,如今残余的只剩了二门外的一些屋宇,多是从前凤卫或下人所居,齐整却简洁,自然无法和宫里相比。
宋昀将四周一环顾,却叹道:“你一离开,宫里空荡荡的,倒觉得这小门小户的屋子住着更踏实。昨晚只想着你一。夜没宿在宫里,愈觉那屋子大得烦闷。”
他咳了一声,面庞泛出红晕,眸光却越发柔和,轻声道:“走,喊小观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他的言外之意表达得实在太过明显,十一一时竟有些不敢去看他清亮的眼,忙走过去唤齐小观。
齐小观倒也没有迟疑,很快随他们去隔壁屋子里坐了,看那边已放好饭菜碗筷,也不和他们招呼,径自提筷便吃。
他只剩了左手,握筷的姿势很生硬,扒饭却扒得很快,看着很别扭,甚至也很难看,似乎要一口便将整碗米饭倒入腹中。
十一将盛好的汤递到他跟前,轻声道:“小观,小心噎着!”
齐小观手中那碗米饭已见了底,倒也应了一声,随手抓过递来的羹汤一口饮尽,也顾不得唇边尚有饭粒,便向十一、宋昀点一点头,“你们慢用,我先去陪小珑儿。”
而宋昀才将筷抓在手中,只看着他风卷残云般吃完离开,根本还没开始吃。
他看着那空空的两只碗,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小观大约急着去照顾小珑儿。柳儿,你也先吃点东西吧!”
十一没有说话。
她怔怔地看着齐小观离开后尚在风中晃动的门扇,那双清莹黑眸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倔傲不屈,涌上大团水汽。
听得宋昀再唤,她才转过脸,却答非所问:“小珑儿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若小珑儿出事,小观必定再也活不了,活不了……”
哪怕重伤垂死,哪怕成为半个废人,齐小观也挣扎着活了下来,狼狈却无畏地回到京城。
无它,娇俏可爱的小珑儿在等他,痴痴地等他,等他回来穿她亲手做的新衣裳。
新衣裳还在,而且比预料中的华美精致,——只是支撑他走下来的少女,与死亡已是一线之隔。
若她自己已经撑不下去,若她最终竟是为他而死,叫他情何以堪,又该怎样披着小珑儿亲手做的华衣,踽踽独行于漫漫人世间?
十一的筷子跌落,终于再也忍不住,将手撑住额,泪水竟倾涌而出。
“柳……柳儿……”
宋昀失声唤着,连忙站起身来,拿袖子去拭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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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正搡心呢!要不要亲一个?要不要?
☆、211.结,困守花枝(三)
他的指尖微颤,眉眼举止都是难以掩饰的慌乱无措。
如此刚硬倔强的女子,被背叛,被囚禁,险些被凌rǔ,被迫自毁容貌……
却始终不曾见她在人前掉过半滴泪水。
可如今,她竟为小观,为小珑儿,在他跟前哭得如此不可收拾…窠…
“没事,一定会没事的……我待会儿就回宫,回宫下诏,为小珑儿寻访天下名医,一定要将她救下来!”
他忽然间再忍不住,将她用力拥入怀中,极紧,极紧。
她的泪水便浸透夏日单薄的衫子,热热地熨于他的胸膛。
他胸间的心跳便愈发激烈得不可扼制。
“我完全不晓得怎样做才能帮你,怎样做才能对你最好。柳儿,对不起……”
他揉着她细软的发,胸间起伏不定,言语如此地苦楚无奈。
十一摇头,许久方道:“走到如今,半是天意,半是人为。没有你,施相也会找到别的宗室子弟。济王与我跟他素有仇隙,争斗不休你死我活原是意料中事。我只不甘,连韩天遥都能落井下石做出这种种丑态……如此小人,我居然目以英雄,夜半醒来,恨不得自抉双目!”
她的泪水渐收,额上兀自有细汗淋漓,手心却愈发地冰冷如雪。
宋昀握着她,只觉自己原本温热的掌心似被传染了一般,也开始越来越凉。
他垂眸瞧着她瘦削的面颊,指腹轻柔地划过她面上的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