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跃文便点头道:“这便对了。她根本不是公主,若不为北赫效力,随时可能被拆穿身份身首异处,当然不敢贪图现在的无上尊荣。定北王与北赫作对了一辈子,可淑妃自然也不会容宇文贵妃顺利产下皇子。可淑妃,我说的是也是?”
可浅媚抬眼望着头顶似沾了洗不清的污血般梁柱,缓缓道:“短短一两日内能寻出这许多证人,看来我早就给人惦记上了,还不是一个两个。刑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刑跃文拍案道:“奸妃,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不成?”
可浅媚眉眼一挑,说道:“我不抵赖。但不是我做的,也别想我认下!”
池天赐已在冷笑道:“这等刁蛮的番邦女子,看来不动用大刑是不成了!”
刑跃文便向两位大理寺少卿一揖说道:“两位大人麻烦做个见证了,不是下官要严刑拷打,是这奸妃委实太过刁滑!”
池天赐、谢陌一齐还礼应了,那厢已有衙役自墙上取了由铁索和五根坚木组成的刑具,走向可浅媚。
可浅媚虽不识得那便是中原有名的夹棍,却也觉寒意直冒,挺直了肩厉声道:“古来刑不上大夫,我身为一品淑妃,又为和亲而来,谁敢对我用刑?”
但她心下却亦知晓,所谓天理昭昭,不过皇权之下的天理昭昭。
敢不敢对皇妃用刑,只看杜贤妃便已知晓。
果然,刑跃文冷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通敌叛国,大逆不道,欲毁我大周根基,又何必和你客气?来人,上夹棍,用拶刑!”
可浅媚再不肯轻易就犯,见有人来擒她的手,自是紧攥成拳,拼命挣扎,却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壮汉上前,将手指一根根地掰直,一根根地套入坚木之中,没等她甩脱,两边便有用刑的衙役用力一拉两侧铁索,哗啦啦的声响中,只见那串排开的坚木立刻书简般绷得笔直,可浅媚只觉骤然袭来的疼痛立时从十指流经血液,连心脏都似猛地抽搐,口中已忍耐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最可怕的是,即便一刀砍过心脏,疼痛也不过片时,可拶刑却是长久的让人无法喘息的疼痛。
她听到自己的惨叫以从未曾有过的声调尖锐地拔高着,连她自己的整个儿身躯都似在这种一直抛在至高点的剧痛得扭曲得变了型,连眼前的人或物都似变了形,时大时小,时明时暗……
突尔察开始还未觉出这些人真敢对自家公主怎样,只在一旁紧张地观望着,待得见可浅媚受刑惨叫,眼睛立时红得像喷出火来,困狮般嗷嗷嚎叫着,拖着沉重的镣铐发狂般冲过去,身后制他的壮汉竟然拦他不住,被他带的一个趔趄,而他自己的身躯已经跃了出去,一头撞在靠近自己这边的行刑衙役身上。
他的身躯高大魁梧,虽是一身重伤,此时全力一扑,力道却也惊人,那行刑的衙役给撞得向前一栽,手中刑具一松,力道这才小了。
疼痛略一舒缓,可浅媚在剧痛里给迫得紧绷的身躯立时软了下来,随着她声音的低落无力仆倒在地上。
那除了疼痛已了无其它知觉的十指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长久地保持着向外张开的姿势。
刑跃文见突尔察状似疯癫,还欲冲上前救助可浅媚,连连喝道:“带下去!带下去!”
冷露惊梦,峭风梳骨寒
那边看护他的壮汉早已惊出一身冷汗,忙在同伴帮忙下硬生生将他扯住,沿那道密门拖了出去。
突尔察犹不肯罢休,一路俱在挣扎呼喝,但都是北赫土语,旁人大多听不懂,因此也无人去堵他的嘴。
可浅媚疼得满头冷汗,却咬紧牙关并不哭泣。
待缓过神来,听到突尔察临走时的呼喝声,她颤了颤眼睫,往突尔察消失的方向定定地望了一眼,然后转头望向刑跃文,黑漆漆的眸子内似有野火燃烧。
虽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并且此时被人如砧上鱼ròu般制伏在地,刑跃文还是给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他一竖眉,喝道:“你看什么看?证据确凿,下官劝你还是招了罢!若是忏悔得及时,下官等为你美言几句,只怕皇上还会念着旧情,放你一条生路!”
可浅媚仰头,尖尖的下颔在昏暗的光影里划过倔强的弧度。
她冷冷地睨视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这狗官给我记住了,若我不死,必定生剥了你的皮,把你的骨ròu喂狗,五脏喂鹰!”
突尔察打了个寒噤,欲要习惯性地拍下惊堂木,却发现密室里并未备那等物事,只得一拳敲在案上,喝道:“继续用刑!下官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没有你的嘴巴这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