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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46)

也许,真的闹得大了点。

带着兵器的禁卫军可没那么好对付,一旦失手,落到给她打成这样的沈皇后手里,她真的不用活了。

而皇上呢?

唐天霄呢?

这会儿,他还在宇文贵妃那里轻言细语地安慰她吗?

如果宇文贵妃是个平民的丫头,他便当个农夫,天天去缠着她,向她求聘……

而她想和他结发同心时,他报之以一记窝心脚,——其实当时并不觉得怎么疼,如今早已痊愈了,心口反似给搓揉般开始疼痛起来。

她吸吸鼻子,向小娜、暖暖道:“我要去我最想去的地方呆一阵,你们先回瑶华宫吧!”

小娜等愕然。

而外面大队的禁卫军已冲了进来。

可浅媚长鞭一甩,勾上影壁后的老柳树高高的枝干,身体已借力轻轻一荡,便已站在熹庆宫的宫墙之上。

眼见禁卫军奔近,外面还有越来越多的别宫之人暗中探头探脑地查看动静,她扬声说道:“沈皇后,如今谁不知晓,皇上最宠的就是我和宇文贵妃!你相貌平平,远不如我;大婚五年,不能为皇上涎下龙嗣,又怕被贵妃越了你的份位,才加害贵妃,栽赃给我!一石二鸟,果然好手段,好计策!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她说着,青碧的人影已自粉墙上一跃而下,那边已有禁卫军分了人手要包抄过去,只见她一身青衣,飞快地奔向右后方通往御花园的竹林深处去了。

她的轻功本好,又穿着糙青衣衫,此时正是初夏,四处糙木葱茏,郁郁青青,几人赶上前去,眼前不过花了一花,便觉她整个人似融到了那片竹林中,连影子也找不到了。

唐天霄闻讯赶来时,沈皇后正在熹庆宫内放声痛哭。

见唐天霄过来,她散着头发奔过去磕头道:“皇上,今日臣妾被这贱婢如此凌rǔ,还怎么在宫中立足?臣妾无能,统管不了后宫,无法清除宫中妖孽,请皇上废去臣妾皇后之位,另选贤后!”

唐天霄举目望见宫中狼藉,已是头疼不已。

他叹道:“朕早说了她是北赫人,不懂宫中规矩,皇后何必和她动气?”

沈皇后泣道:“她再不懂规矩,也不该谋害龙裔。如今已证据确凿,宇文贵妃的确是食用了她所送的血燕落胎,臣妾职责所在,又哪敢不闻不问?若皇上也认为臣妾不该处置,请即刻免去臣妾皇后之位,臣妾愿归依我佛,朝夕为太后、皇上祈福,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唐天霄无奈,只得亲手扶起她,一面唤侍女来为她梳洗,一面温言道:“朕晓得你治理后宫最是辛苦。放心,朕会为你做主。”

他凤眸眯起,眺向影臂前的老柳,依稀又似见可浅媚英姿飒飒,眉目不羁,在枝下一晃而过。

他苦笑:“不过,朕得先把淑妃找出来。——细论起来,皇后比朕还强些。她便是得罪了朕,也不至会逃得无踪无影,连面都不敢露。”

沈皇后愕然,再不知唐天霄是逾扬还是嘲讽,待抬起眼来细辨他的神情时,他已拂袖向外走去,一路问着身畔内侍:“她那两名侍女呢?”

靳七早去打听明白了,忙答道:“暂时扣在外面值房,未得皇上示下,禁卫军诸将不敢擅作处置。”

“有没有问她们知不知晓淑妃下落?”

“问了。可这二位北赫侍女并不懂中原话,委实无从问起。”

此时已跨出了熹庆宫,唐天霄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弯了弯,道:“皇后的意思,可淑妃靠了这两位鸡同鸭讲语言不通的侍女,也能弄来什么有毒血燕?还是敢找个刚认识不久的宫女或内侍帮她去搜寻这些物事?”

靳七不敢回答。

唐天霄负手沉吟着,又道:“靳七,你说,浅媚入宫这么久了,日后也会长长久久继续在宫里住下去,为什么没让两名侍女学说中原话?”

靳七皱眉思索着,忽然眼睛一亮,却又迟疑,“皇上,难道……淑妃娘娘早知今日之祸,刻意避着嫌疑?”

“早知今日之祸?”

唐天霄喃喃道,“那也聪明得着实有点过头了!”

靳七猜不透他心意,不敢接话。

而唐天霄却忽然在宫墙边停下,转过目光。

熹庆宫宫墙外侧,却植了一架荼蘼,此时花开正好,馥郁芳香,阵阵袭人。

他的眸子便格外地清亮温煦起来,居然扬起手,轻轻在木架上一弹。

雪瓣轻柔,簌落如雨,在杨柳金风里漾漾而飞。

那悠悠的芳香便愈发地沁人心脾,一丝一丝地涤向肺腑,本已磨砺如铁石的心肠,也似在不知不觉间给化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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