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认为在自己及时知晓了这些人行踪后,还能让他们cha翅而逃。
陈材禀道:“这些人异常顽固,几乎都拼到了最后一口气……只有可淑妃的那两个侍女给带回来了,正给押在前面。”
唐天霄淡淡道:“哦,她们两个倒没寻死觅活的?”
陈材听得他话头不对,窥着他的脸色,小声说道:“没有。这两个侍女都是北赫人,其他乱党则是中原人,感觉不像是一路的。”
唐天霄点头道:“或许,也认定了朕对她们家公主千宠万爱,怎么着也不会拿她们怎么样吧?”
陈材不敢答话。
唐天霄细细思量,可浅媚活泼多情,玲珑知趣,从荆山回宫,自知叛了信王,再难回去,分明已打算长长久久在宫中伴他,行事很是小心,为了释去他和宣太后的疑心,甚至连收藏着诸多机密的乾元殿也已绝足不去;她身份尊贵,宠冠后宫,一举一动都有人留心着,信王便是在宫中藏有眼线,也断不可能直接和她联系。
她在兵防图之事后才搬入怡清宫,为防她人单势薄再给人设计,宫中侍奉之人都是唐天霄令靳七挑选过来的可靠之人,绝不可能为信王通风报信。
那么,暗中传讯之人,只能是这两个北赫侍女了!
何况,其他乱党都是中原人,和可浅媚肌肤相亲的卡那提却是北赫人!
恶怒涌起,唐天霄一掌击在案上,冷冷道:“他们那位信王不是喜欢在妓院里安cha眼线吗?这异族女人又新奇,让她们换上北赫衣饰,从此便留在百花楼接客罢!着人看紧了,若是跑了,拿你们自家的妻女来替代她们接活儿!”
陈材打了个寒噤,低声应诺。
唐天霄继续道:“驿馆里还有几个送亲过来的北赫武士,即刻派人去秘密抓了,分开收押,交刑部看管。”
他的目光往里屋一扫,道:“然后,你们往外散布消息,可淑妃巾帼不让须眉,亲自出面引出藏匿于市井间的信王余孽,帮助禁卫军把他们一网打尽。所有叛党一律枭首示众,贴出的告示上载明淑妃功绩,明白吗?”
陈材垂首领命而去。
唐天霄抿紧唇端坐着,冷凝地望着门外灼目的阳光,许久,许久,再不曾说一个字。
靳七轻声道:“皇上,这午时都过了,要不要先用点儿膳食?”
唐天霄慢慢放松了紧捏着椅靠的手,转头望了他一眼,眼神竟是凄黯如冰。
他慢慢道:“不吃了,回宫!”
他站起身,一拂袖,便大踏步往外走着。
卓锐紧随其后,想不问,又不敢不问:“皇上,淑妃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
斩首?
缢杀?
鞭责?
杖打?
打进暴室?
废入冷宫?
负手立于庭间,他的肩背拔得笔直,被灿亮的阳光曜曜地耀着,额上有晶亮的汗水渗出,却不曾耀亮刚换的那身锦缎玄衣。
他像一株墨松冷冷地立于冬日的雪地间,沉重的呼吸粗重可闻,掌心一阵阵地冰凉着。
他把他冰凉的手掌渐渐攥成拳,慢慢道:“既然说了她有功绩,自然要好好送她回宫。从此……多多派人守卫住她的怡清宫,如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明白吗?”
任何人中,自然包括了可浅媚。
换言之,她被囚禁了。
而且,是失宠后的囚禁。
这天下,只怕没有一个男人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妾投入他人怀抱后还能坦然处之。
何况,此人是天下最尊贵无俦的当今天子。
卓锐默然望向可浅媚昏睡的那间屋子,已忍不住流露惋叹之色。
记忆里那异族女子明媚无双的嫣然笑容,难道要从此要永远冰封于那高高的宫墙之中?
可浅媚恢复知觉时,已是深夜。
她闻着酒气,呼吸重了些,便觉出胸肋间闷闷的疼痛。
她低低地咳出声来,不适地辗转着身体,渐渐醒转过来。
恍惚觉出有一道目光正扫视过来,她勉强撑坐起身体抬眼看时,唐天霄正缓缓将目光收了回去。
他正坐在桌边,徐徐地提过酒壶为自己斟满,慢慢饮尽。
桌上已有两把酒壶弃在一边,看来已经空空如也;而他手中那把,似也快饮尽了。
但桌上的几样小菜,却是纹丝未动。
他的目光专注于银杯中的美酒,却淡淡地说道:“你醒了?”
可浅媚好容易倚着c黄围坐稳了,向周围看了看,低声道:“我怎么在这里?”
唐天霄眯一眯眼眸,依然不去看她一眼,悠悠道:“你认为你应该在哪里?在那个卡那提的怀里?还是回到了北赫,和你那些勇武有力的北赫少年郎寻欢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