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戚点头,“是。”
“谁的坟?”
小戚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才轻轻答道:“属下不知。”
他是淳于望的心腹近卫,应该始终值守在卧房门前,却能从淳于望离开的方向立刻判定他要来的地方,并敢自作主张带我过来,又怎会不知道这坟茔有着怎样的故事?无非是不肯告诉我罢了。
我心底暗哼一声,细看那坟茔,周遭却光秃秃的,既无坟头,也无墓碑,只有一株老梅相伴,仿佛那老梅就是墓主人身份的唯一标志。
小戚不安地觑着我脸色,悄声问道:“夫人,你不过去劝劝殿下吗?他还在喝酒。”
这时,外面隐约传来淳于望的低语,细听却又听不到了。
但他的声音显然不是我的幻觉。
正闭了眼想催逼自己入睡时,门被轻轻地推开,放缓的脚步声低不可闻,却没有立刻过来,但闻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便觉这屋子里好像暖和了些。
他卧上c黄来时,拥向我的怀抱是温暖的,带着银霜炭的木香。
竟是细心地重新把暖炉引燃,驱走自己身上的凉意,方才过来过来拥我。
我下意识地挣了一挣,又觉得自己矫情。
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又何必在乎这个?
只那微微地一挣,他已觉出,轻声道:“我吵着你了?”
他呼出的气息似乎还带着屋外夜梅的暗香,在启唇低语间幽幽淡淡地萦了过来。
“没……我还没睡着。”
我懒懒地答了一句,睁开眼时,看到了他揽在我肩上的手。
白皙修长,指骨分明,像文士抚琴弄箫的手,哪像当日赤手空拳和淳于皓一起轻易制住我的高手?
他的手指正有些不安地捻动在我的小衣上,轻轻柔涅着我的肩,踌躇片刻,又道:“那座坟墓里,埋的是我当年的一个故人。偶尔想起,便走过去看看了。”
“哦!”
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转眸看到他略带紧张看向我的眼神,才意识到他是在向我解释,遂顺着他的话头问道:“殿下半夜三更也会想起故人,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他便更见狼狈,浓黑的睫低垂着,许久才低声叹道:“都已是过去的事了。我的确不该只顾记挂她,惹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嗯,不该让你担心。”
他凝望着我面庞,呼在脖颈间的气息暖暖的,嗓间的笑意更满是温存。
自此便在这山间住下,我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闲和平静。
踏雪赏梅,煮雪烹茶,抬头见苍山矗天,岚霭飘飘,看着的确是高蹈于世的日子。
眼见得连除夕和大年初一都在冰雪封山中度过,我再也不能指望这时候有人前来相助,只得在这看不见的笼子里假装自己正悠然地隐居。
真正悠然的自然是淳于望。
或舞剑,或弹琴,或携了我和相思漫步梅林,他看起来心满意足,浑然不顾这里的天气有多么的阴冷刺骨。
他似乎很愿意这么携着我们走下去,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走到天荒地老。
他向来温默,本就俊秀的眉眼这些日子比以往更觉宁谧柔和,连抚琴都是高山流水悠然出尘的格调,正与周围的白雪素梅般配,看着倒也赏心悦目,——如果他只是一株枝形秀逸的梅树,可以放任我救了嫦曦远远逃去,我必定更愿意放下恩怨好好欣赏他一番。
现在么,他既安静,我便也把他当作风景的一角罢!
相思是这安闲到寂寞的时日里唯一的热闹。
抱着烫好的酒,边喝边看着相思在雪地里叽叽喳喳忙去折梅花,或者拿了倒扣的箩筐让人在雪地里挖出一块空地来捉觅食的鸟儿,终日忙得不亦乐乎,这枯燥的日子也便消遣得快了些。
淳于望应该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便道:“要不,我带你到山那边去看看?那边山谷里有个小猎屋,我们从前去打猎常常住在那里。眼看就是春天了,到时那里的风景可好了,满山都是杜鹃和山茶,谷里的河水也清,我们还在那里藏了一条船,可以从瀑布那边一直划到下游去。”
我笑道:“好啊,不过我给你制住了武功,走不动路,太容易累了。不如你解了我禁制,我们一起运轻功过去游玩?”
他便皱了皱眉,不吱声了。
他当然不肯让我恢复功力。虽说这药不是很烈,一个月上便可以自己散了药性。可那个该死的黎宏,到二十天上便记得重新送来一丸药,不眼看着我吞咽下肚绝不离去。
“我说,我们有了个女娃娃了,再生一个男娃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