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
“这些我当然没说。我想到的,她也想得到。我只是告诉了她软玉的身世,以及一桩宫闱秘事。
”
“软玉?宫闱秘事?”
“软玉是芮人,举家被人害死后才逃去了南梁。她姓吉,若和定王提起,也许他还会记得她。”
“这和皇后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隔着若明若暗的光线,他浅淡的笑意仿佛飘浮着,我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听到他悠悠地说道
:“或许……没关系吧?我只是找个借口让皇后选择这种方式死,让司徒永疑心你,让秦家小
姐入宫也不能起到她该有的作用。”
“端木皇后……是自尽?”我还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你这是在让司徒永陷入困境,他是你
的盟友,也是你身处大芮的保护者,不是吗?”
“秦晚,你错了。大芮任何人都不是我的盟友。”淳于望忽然笑了起来,“我是南梁人,并且是
南梁皇亲,芮国越乱,对南梁越有利。”
“难道你到大芮来,就是为了让大芮乱?”
我从未试图认真去了解他,但直觉他并不是那样为国家为权势不惜舍弃自己的人。真敢怀了这样
的目的前来,不论目前当皇帝的是谁,也不论大芮局势会不会乱,他都将是最先被砍下脑袋的人
。
他却冷笑道:“不错,我就是为了让大芮乱,让你乱!秦晚,我绝不会让你的如意算盘得逞。”
不知是水还是火,一股什么东西轰地直冲脑门,把我涨得一阵头晕。我捏紧茶盏,牙fèng中迸出几
个字来,“哦?敢情轸王殿下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对付我?”
“当然为了你。”阳光和飞尘后,淳于望的眼看心始终看不清楚,恍惚有雾气蒸腾,声音却是冷
锐,“不然,你以为我是过来见证你和定王是怎样夫妻情深,还是看你怎样游刃有余地利用自己
特殊地位平衡大芮各方势力?”
我说不出自己是惊怒还是委屈,恼恨道:“淳于望,你说过不会让我为难。”
“我也说过不会放弃。可秦晚,你不但放弃了我们,还把我和相思当做了可能 影响你未来美好生活的累赘,千方百计逐我们离开。”
“我没有。”我无力地答着,只觉浑身发软,“阿望,我只是无可选择。”
“你不是无可选择,而是已经做了选择!定王是你的夫婿,你将为他生儿育女,同时公私兼顾,
平稳安乐地兼做着你尊贵的定王妃和秦府昭侯!”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悟出,正是我写信让他离开时,那句“罗敷已有夫”激怒了他。纵然他知道我
进了定王府,封作定王妃,两次相见,他也是百般地怜惜体谅。在他心里眼里,我只是被逼的,
我还是那个只想与他长相厮守的秦晚。但我信函却清楚地向他表明,我已认定了司徒凌才是我的
夫婿,他和相思成了我迫不及待想赶开的外人……
何况,朝野内外,谁不知定王夫妻终日厮守,感情极好,他多半还打听到了定王妃有孕的消
息……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可以忍,我可以等,我可以慢慢寻找机会。我从小便已习惯寂寞和忍耐,
何况如今我有相思陪伴。可如果人的心变了,你告诉我,我最终能等来什么!”
我又急又痛,哑着嗓子道:“纵然心不变,你留在这里又能改变得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比起
司徒永,司徒凌更想取的,是你的性命!”
“我当然知道。”淳于望轻轻一笑,“从六年前,我就知道。可我不在乎他怎么想,怎么做,我
只在乎你怎么想,怎么做。”
“我怎么想……”仿佛有什么从心底深处喷薄而出,蓦地涌上的恸意堵得我话都说不上来。
我伸出手,想端过茶盏,喝几口茶略略镇静一下,却觉手掌都在颤抖着,去揭盏盖时,甚至发出
轻而脆的微微撞击声。
淳于望的眼底,终于很清晰地浮现出绝望,“怎么?你心虚了?”
我尚未来得及回答,后堂忽然传出动静。
是相思!
她悲喜难辩的急促呼唤随着脚步声由远而近,“父王,父王,是娘亲来了吗?是不是娘亲 ……
”
软玉和温香正急急阻拦着,“小郡主,小郡主,你弄错了,你娘亲怎么会来……”
“不对,是我娘亲!外面守着的人是我娘亲身边的人!我闻到娘亲身上的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