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终于亲密到无以复加。
可一意要保存的某种最纯真美好的东西,终于碎掉了。
也许,早就已经碎了。
在我向住着和另一个人远走高飞时,在他狠绝地断去我所有的退路时,在我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工具双手奉上时……
已经碎了。
许久,终于安静。
司徒凌抚摸着我面颊,从湿润的眼睛,到干裂的嘴唇。
最后,连眼睛也干涸了。
他披衣起身,倒了一盏温温的茶,扶我坐起喂我。
我就着他手中喝了两口,笑道:“我不渴了。你明天一早还要进宫,早些睡吧!”
他点头,丢开茶盏,拥了我睡下,低低道:“你也需好好调养自己,别让我cao心。”
“我知道。”
“卫玄说你脉相不佳,若这样下去,撑不了几年。”
“这老道信口雌黄,哪会那样严重?上回他还说我的腿会废了,这不也慢慢恢复过来了?”
他闻言,缓缓地抚摸那皮ròu均已愈合的腿部伤处,好一会儿才道:“骨骼长得并不是很好,再养久些,应该不会影响骑马对敌。平时的话……如果走慢些,大约也是看不出来的。”
我笑道:“那还真成了瘸妃了?只是瘸得不很严重罢了!”
他在我脖颈间轻轻嗅着,低低道:“便是瘸得一步也走不了也不打紧,我不嫌弃。”
”我嫌弃。“我盯着前方细纱的帐幔,绞着他粗大的手指,依稀觉出少时相处时他待我的宽容爱惜,涩声道:”我早嫌弃我自己了!“
他不开解,也不细问,只将我抱得更紧些,在我耳边低叹:“晚晚,我懂。”
眼睛又有些潮湿,
纵然我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也丝毫不妨碍我们对彼此的了解。
尤其,他对我的了解。
爱也罢,不爱也罢,他都已成功地让我面对并接受了我们的婚事。
我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又问他:“谁出卖了司徒永?”
“什么?”
“他派人去南梁联系淳于望发兵拖住端木氏兵马的消息,是谁传给了端木皇后?”
不知是这句问话让他惊讶,还是话中提到的人让他不快,他的身体僵了僵,蹙紧了眉仔细打量我。
我笑道:“你自然不会骗我。”
他这才笑了笑,说道:“没错,是我暗中设计的,往日端木氏专权,司徒永即位后必家会成为他们的傀儡,我怎会甘心受制于他们?若有机会分化清剿西凉人的势力,我当然不会错过。”
我点头:“何况,可以一石三鸟,灭了端木氏,司徒永也将无法立足,无法继位,而我这个害你伤心伤情的负心人也可以一并除去,免得碍眼。”
他似有些不安,静默片刻才道:“我并未想到司徒永被囚后他们会对秦家下这样的狠手。我原想着,他们看在快到京城的十万秦家军份上,应该不敢拿你们怎样。后来听说你们出事,我立刻便秘密入城了。我的确很想捏死你,不过……我更想救出你。”
莫凭阑,南北东西路(三)
我懒懒道:“是么?”
“我知你怨我在狱中那样欺负。”
他的手指缓缓从我脊背自上而下滑过,面含轻笑。
“其实我早预备救你,只是想吓吓你,磨磨你的性子。你别当真。”
我闭着眼睛喃喃道:“我不当真。”
他的手指明明很温暖,可游移之际,却让我骨髓间瞬间冒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忽然便想到了淳于望的话。
他道:“如果折断你的脊骨能留下你,我会的。”
打断脊骨,踩尽傲气,践于脚下,逼得你永远无法抬头,永远没有勇气向他说不。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做到。
转眼便快到中秋了。
朝中照旧波澜涌动,北疆却还安静,并未见柔然人有何动作,连南方和梁国边境都渐趋太平,据说近期会遣使者过来议和。
定王府内自然还是照常的安静。
司徒凌的母亲夏王妃早于五年前便过世了,如今才算多了我这个从不管家事的女主人,只是静静地调养着身体,闲来便和素素说说话。
素素受了惊吓,刚回来时看见谁都躲着,独独不惧司徒凌。
细问下来,才晓得当时大嫂虽竭力相救,但并未成功,司徒凌从我那里回去时顺路看望她们,却见狱卒刚杀了大嫂,欲污rǔ素素,遂以大嫂手上铁链将那人勒死,又安抚过素素几句。只因疑心行踪被人看破,这才匆匆离去,未及做更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