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大有应了退下时,我也支持不住,服了侍女端来的药,一头便躺倒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模糊间只觉头疼得厉害,以手撑着额,只是皱眉,却连眼睛都懒得睁。
有温热的手指按到头部穴位,缓缓为我按压。
轻重得宜,舒徐悠缓,带着和煦的暖意,让我渐觉舒适了些。
抬眼看时,司徒凌正温言问道:“怎么样了?还觉得难受?”
少时总是淘气,偏又好胜,但体力比寻常男孩子总有些差距,每每训练到筋疲力尽时,便拖了沉沉的腰腿一下子坐倒在他身边,脑袋一歪便能倚在他身上睡着。
他总是没事人般让我靠着,有时一靠便是大半天。
待我醒来时,他也会这样温和地望着我,然后用手指为我按压穴位,助我恢复体力。
我叹口气,轻轻道:“没事,只是困。”
他摸着我的手,皱眉:“这大热天的,手心怎么这么冷?”
我困倦摇头,“没事儿。”
他已扶我在怀中,将手掌抵于我背心,缓缓输入内力。
本来僵冷得像要停止流动的血液,便给一道熟悉的热力缓缓推动,慢慢游走于四肢百骸,如温泉般脉脉流淌。
他和司徒永的武艺与我一脉相承,他的内力尤其精纯。得他助益,我在连番磨挫里毁得七七八八的真气,终于在他的引导下缓缓流动起来。
许久,他重扶了我躺下时,自己也解了外衣,在我身畔躺下。
我有些不安,低声道:“你没有公事要处理?”
他阖着眼睛,淡淡道:“还有半个时辰,我便该去宫中参与祭祀。连着两三日未曾阖眼,好容易抽空回来片刻,也不容我歇息?”
我愕然,转头看c黄边沙漏时,这才注意到此时早已过了子夜。
疲乏之下,竟睡了这么久。
有侍女蹑手蹑脚过来,送来了刚刚瘟好的药和饭菜。
侧头看司徒凌,他正向内微侧了身睡着,呼吸匀长。我又不便下c黄用膳,难免弄出声响,扰了他睡眠。
示意侍女将饭菜撤下,伸手端过药碗,正待把药喝完便继续卧着时,只听得司徒凌低沉道:“这药需得饱腹吃才好。”
我看向他,“你还预备睡上片刻吗?”
他依然阖着眼,却向外转了身子,伸臂揽住我的腰,说道:“若你只管让我cao心,我睡不着。”
我沉默,令人端过一碗清粥来,糙糙吃了,又喝了药,再看他时,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揽着我的腰一动不动。
我将手肘撑着软枕,正待慢慢滑下簟席时,他手上忽然加了力。
他道:“刚吃了东西,别躺下,先坐着歇息片刻吧!”
我给他揽得不上不下,又不便挣动,叹道:“王爷,我瞧你还真是自己不想歇息了!”
他一笑,已然坐起,却张臂将我拥入怀中,低低道:“想,只是万万睡不着。”
侍女悄无声息地收拾东西退了下去。
我的身体发僵,还有些发抖,动弹不了的腿还罢了,一双手不知该推开还是该避开,怔怔的竟不知往哪里放。
他已伸了手,捉了我的手,放到他的后腰,在我耳边轻轻喟叹:“晚晚,为什么你长大了,反而不如小时候那样和我亲近?”
小时候……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顾忌,给家人送到人迹罕至的深山,无聊时高兴时欺负欺负永师弟,委屈时疲累时牵着凌师兄衣襟诉一通苦,居然也觉得快活。
我去牵他衣襟时,他时常抱住我,用很低的声音安慰我,我也便撒着娇搂住他的腰,从不觉有何不妥,有时司徒永便不高兴,在一旁把嘴撅得老高。他也不生气,一舒臂膀将他也抱住,微笑道:“永师弟,晚晚是女孩儿,应该多疼些……”
镜里花,挚情逐流水(三)
一个大师兄,将他的师弟师妹们拥在臂腕间,那样爱惜娇宠着他的师弟师妹……
我慢慢将他腰身搂紧,酸楚道:“我也希望……我们能永远活在那时候。你,我,还有永师弟……”
他的手臂又紧了紧,然后缓缓在我耳边道:“我答应你,我不会先向司徒永出手。”
我一怔,抬头看向他。
他笑了笑,微凉的薄唇轻轻自我额际滑过,说道:“我会留自保之力,但绝不夺他皇位。你要成全他,那么……便成全他吧……”
他扶我躺下,自己已起了c黄。
那厢有侍女无声无息走过来,奉上用不fèng边的粗麻布所制的斩衰之服,匆匆为他穿戴了,引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