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耳边诱惑般地柔柔说道:“晚晚,听话,回绝司徒凌的亲事,至少……拖延一两年。”
这样的呢喃细语似让我更加无法招架,疲惫答道:“是皇上……下旨成亲……改不了的。”
“可你喜欢的人并不是司徒凌。”
“他和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素来亲厚。”
“亲厚,却不亲密。如果你喜欢他,为何昨日会这般主动向我求欢?”
我愕然,随即羞愤难当,狠狠甩开他的手,怒道:“我几时向你求欢了?”
莫相思,佳期犹渺渺(五)
他却不急,又捉了我肩低声道:“好吧,是我说错了。你对司徒凌,有没有像对我这般主动过?”
从来只知横刀立戟纵马杀敌,除了那年在小山村中遇到阿靖,我几乎没有细想过儿女私情,男女私意。
而司徒凌对我……也极少提及这方面的事,更别说c黄第之间的风流缱绻了。
正惶惑之际,淳于望已得出了结论:“秦晚,你喜欢的是我。从来只是我。你可以不忠于我,但我希望你能忠于你自己的心。”
司徒永曾说,能动摇我心志并阻止我和司徒凌婚约的,只有淳于望。
我曾一笑置之。
原来,我又错了。
他们似乎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趁着相思还没回来,淳于望牵了马送我离去时,我已渐渐觉出,原来我对和司徒凌的亲事,果然一直是隐隐抗拒的。
我们如此亲厚,却从不曾有和淳于望那样的亲密。 原因自然在我。
或许是因为怀念阿靖,或许是柔然军营的遭遇,我几乎抗拒任何男女之间的亲密接触。
司徒凌将我从一心求死的边缘拉回,陪我经历丧父之痛,伴我接手秦氏兵马,对我极是爱惜,自然从不强我。
如今想起来,我当日自以为很喜欢的阿靖,面目竟已模糊。
只是在回忆起那段往事时,我竟蓦然惊觉,那小山村与狸山梅林附近的景象,竟是如此相像。
高远的天空,美丽的山坡,平静的村落,边上长着各色桃杏的美丽池塘……
而阿靖温柔,淡泊,与世无争……
我只是潜意识里对某种生活渴望着,然后在恰好的时候遇到恰好的人……
阿靖和淳于望长得并不像。淳于望身上揉合了帝家的贵气和隐士的出尘,加上与生俱来的俊秀容貌,当然不是出身山野之中阿靖可以比拟的。
可阿靖喜欢上我时,眼睛里只有我,就和淳于望喜欢盈盈时,眼睛里只有盈盈……
慢着,我怎么知道淳于望和盈盈相处时,眼睛里只有盈盈?
又是一阵迷乱时,淳于望已拈过路边一朵野花,随手簪于我发际,微笑道:“看够我了么?怎么?要分别了 ,舍不得我了?”
我憋涨了脸,忙摸索到那花儿掷下,怒道:“谁要看你?”我穿着男装,后来到底找了根他的玉簪簪了,分明就是个男子,簪朵花儿成什么模样?
渐次出了密林,前方就是小道;再往远处,便是官道。
淳于望择的这处藏身之所,虽然隐蔽,到底离北都太近,并不安全。他并不苦留我,这么匆匆将我送出,多半也打算尽快离去了。
我望着密林外的道路,感觉着身畔男子的气息,心中忽然一阵阵地发堵。
淳于望一直看着我,忽伸出手来,柔和地抚着我面庞。有陌生的懒意洋洋伴着心头的酸涩涌了上来。
我没再看向他,仿佛不敢看向他,不敢注视那双让我越来越迷惑的眼睛。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别理他,别管他,他只是敌国的亲王,污rǔ过你的仇人。
另一个声音在说,你别否认了,你就是盈盈,你就是盈盈!身边的人是你曾经相爱至深的夫婿,被哄走的小丫头是你亲生骨ròu……
眼睛有些湿润,不自觉便往来的方向看去。 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一团飞奔过来的身影。
此时若看到她,她不知该怎样哭闹着要留住我,或者拉她父王一起跟我回北都。
其实还是不看到的好。
“别哭了。”
淳于望忽然说道,手指轻轻在我眼角拭着,指肚温暖的触觉愈发让人心慌意乱。
我哭了么?
以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宁可流血,再不会流泪。
可最近竟总是心里发酸,只想落泪。
但闻淳于望叹道:“你可别逼我。我见不得你落泪,心下舍不得,只怕即刻抓了你回南梁去。你身后的秦家是福是祸与我无干,我只管守着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