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只守望一个人。
哪怕倾尽生命,也换不回那人的一个回眸,亦是无怨无悔。
淳于望伤悼不已,又见朝堂内外血雨腥风,怕淳于泰猜忌,遂借口为太后祈福,在万佛山修筑精舍,每日与些方外之士谈禅论道,只在李太后生辰之际才会回宫贺寿,顺路和几位兄弟团聚,鲜少去朝臣接触。
淳于晟见这个弟弟有敬畏之心,何况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他恭顺,反而封赏有加,更胜两名亲弟弟。
--------------------------------------------
淳于望在十八岁时遇到了盈盈,那时她大约只有十四五岁。
说大约十四五岁,是因为盈盈始终没能记起她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甚至,她始终没能记起她真正的姓名。
那一年,岳州一带地震,狸山山洪爆发,正在狸山寻仙访道的淳于望从山上冲下的洪水里救出了她。
盈盈秋水眸,淡淡春山眉,姿容妍丽,潇洒无双。
淳于望几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认定她就是自己打算一生一世守着的那个人。
她在他的身畔,他只要守着就可以,不必和母亲一样,守望一生一世,却至死也等不来守望着的那个人。
发现她什么都记不得时,他甚至立刻告诉她,她叫盈盈,是他的妻子。
横竖狸山在大梁境内。而在大梁的土地上,大约还没有人家可以拒绝得了李太后所钟爱的轸王的求亲。
她恢复得差不多时,他占有了她,把她欺负得很惨。
她的身体稚嫩青涩,甚至还未发育完全,根本不懂得什么云雨之乐,他久居山中,也无甚经验,技巧也未免差了些,偏又舍不得放开她。
结果那一晚,她委屈地窝在他的怀里哭了一整夜,把他哭得又是懊恼,又是心疼,又有些得意。
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是记事以来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愉悦。
父母兄弟们总是纠缠在江山、权势之中,却不知可曾有一天享受过这样从身到心无与伦比的满足?
但他似乎也就那一次把她欺负得很惨而已;以后的日子,都是她把他欺负得很惨。
淳于望做梦也没想到,盈盈年纪虽小,竟然有一身少见的好武功。
从出世的那一天,他便生活在你死我活的宫廷暗斗中,又有李太后言传身教,自是深谙自保之道。
皇子们从小便有人教习文韬武略,他行事谨慎,只作对书画金石感兴趣,其他的策论兵法之类,考较起来每每落于下乘。武艺一道更显愚钝,绝不抢有“武王”之称的十一弟荣王的风光。
可他并不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尤其在山中生活相对自由之后,也曾请了一位久已退隐的世外高手传授武艺,寻常的宫廷护卫都未必是他对手。
但他怎么也打不过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小妻子,常被她折根梅枝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她却玩闹得极开心,把淳于望不轻不重打上一顿,立刻会主动送上香吻去讨他欢心,让他气也气不得,笑也笑不得,只能在夜晚从另一方面多多教训她。
可惜她渐渐开了窍,对于他的“教训”根本不以为意,甚至越来越乐此不疲。
盈盈没有记忆,用起武功完全看不出招式的来龙去脉,连淳于望请来的高手也无法辨别她的师承来历。
淳于望为了不致老被小妻子打得落花流水,开始在下工夫修习武功。
他极聪颖,天份又高,第二年便常常能反败为胜,但这时他对她另一方面的教训有了成果:她有身孕了。
他舍不得碰她一指甲,于是只是继续抱着头让她欺负,连还手都免了,生怕她动了胎气。
盈盈怀孕七个多月时,还喜欢挺着个大肚子满山跑,打雀儿,赶野兔,没片刻消停。淳于望没指望这个才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能照顾好她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守护着,一改素日的文雅安静,像个老夫子般时时在她耳边絮叨,劝她安生些养胎。
盈盈年轻任性,听得不耐烦时,自然又是冲上前一顿拳打脚踢逼他闭嘴。
这日天色已暮,盈盈玩得开心,他只怕天黑后走山路不安全,千方百计哄着她,想拉她早些下山。她不耐烦了,又是一脚踹向他。
彼时他们正站在一处斜坡上,以他的身手,他本可以避开那一脚;便是避不开,身侧也有树木可以借力。
可他心念一转,顺势便倒了下去,沿着山坡直滚下去。
也许是老天想他演得更逼真些,滚落时他的额角还撞在了一处石头上,等他在坡下止住自己身体佯作昏迷时,已是满额的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