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救我,姨母救我……太后,太后……”
我的惨叫声一路飘出窗外,惊得廊下的鹦鹉在笼子里惊恐鸣叫着簌簌乱飞,却听不到德寿宫那么多宫人半声应答。
这繁花似锦的宫殿,除了我凄厉的呼救和男子猥亵的调笑,竟是寂静如死。
喑哑的哭泣中,裙带一松,下裳滑落榻边。我的眼前阵阵昏暗,白天变成了黑夜,连呼救声都已嘶哑无力。
那人贪婪笑着赤身欺上前来时,我积攒了剩余的一点气力,将舌压到齿间,正要狠狠咬下时,只听闷哼一声,笨重的身躯忽然扑倒在我身上,却是一动不动。
神思恍惚地无力睁开眼,便那熟悉的颀长身影正愤怒地将我身上的人挪开,然后悲伤怜惜地望向我。那绝美无瑕的面庞,已痛楚得扭曲。
猛地,他一把拉起我,迅速为我披上衣衫,高声喊道:“妩儿,妩儿,我们走!什么家,什么国,什么功名,什么利禄,我不要!我一样都不要!
游离的神智慢慢被拉回,我颤抖着依在那少年的怀中,紧紧拽着他的衣襟,无法抑制地痛哭失声。
“别怕,别怕,我会守着我的妩儿,再不让人欺负你!”少年吻一吻我的唇,又吻一吻我眼角的泪水,扶抱着我走向殿外。
这时,门口骤然响起杜太后愤怒的高叱:“庄碧岚,你好大的胆子!”
酷热忽然消失,周身又是冰寒。
在初夏依然冰寒的月夜,万箭穿心,五内俱焚……
我望着那明亮却清冷的月芒,感受着这个陌生男人毫不放松的进击,甚至连手掌也开始无礼,泪水终于盈出。
恨恨地盯着他一厢情愿沉醉着的面庞,我狠狠阖上牙关,用力咬下。
“唔……”
他吃痛,手上一松,我已全力一推,踉踉跄跄地脱开了他的怀抱,退了几步,靠着柱子勉强稳住惊悸的身形,愤愤地瞪着他。
“你……”他开口,又皱眉,扬手去抚住唇,擦拭着溢出来的血丝,双目盯着我,开始愤怒,旋即便柔软下来,低沉问着,“你哭什么?”
只有出身皇家从来都高高在上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自负,认为所有的人都该感激他的宠爱,把对女人的欺凌,当作自己赋予的莫大荣耀。
为他们的欺凌哭泣的女人,自然是不解情趣的笨蛋了。
风袭来,很冷。
我打了个哆嗦,胡乱擦着爬满脸颊的水迹,喘着气努力调匀呼吸,偷偷打量他时,正颇有些狼狈地在亭边吐着舌尖不断溢出的鲜血,眼睛却还是向着我凝望,倒似怕霎一霎眼,我便会就此消失一般。
可我已顾不了许多,猛一扭头,用尽平生的力气,直往亭外奔去。
“喂,不许走!你跑不了!”声音依然不高,却有力而自负。
惊散月魄,雾迷莲亭畔(三)
唐天重。
可以倾尽全京城之力寻找一名女子的康侯,他的确可以拥有这样的自负。
可我从来不愿成为他人的目标。
充耳不闻地一路往静宜院奔逃,我再不敢往身后看一眼,明明浮软如踩在棉花中的脚步,在那巨大的恐惧中忽然变得行走如飞。
快到静宜院门前,我撞上了从门内出来的一道黑影,接着被人扶住。
“丫头,怎么了?跟见了鬼一样!”唐天霄失声叫起来,拍了拍我的脸庞。
隔着单薄的布料,他掌心的温暖和熟稔沁入肌肤,让我松了口气,却哆嗦得更厉害了,将手指一指后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体已直往下坠去。
唐天霄向溪流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道:“没什么啊……丫头,怎么了?”
快坠落到地面的身躯被拦腰抱起,唐天霄让靳七重新叫开门,匆匆跑了进去。
散落的长发自唐天霄的臂膀前垂下时,我努力转过身,又望向那条泛着阴白的青石路。
唐天重一身玄衣如墨,正缓缓自一处树阴后步出,负着手,眸光如刀锋光芒寒冽,正冷冷地望着我,以及唐天霄。
幼年时也曾舞刀弄枪,调皮得不行,身体却好得很,直到十六岁都很少会生病。可后来几经磨挫,连心都似枯竭了,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经了这晚的惊吓,我足足病了有半个多月,时不时便高烧虚汗,晚上更是噩梦不断,胡乱叫出来的凄凉声线,有几次把我自己都从梦中惊醒。
开始几日,都是南雅意衣不解带在一旁照料,满面愁意地嘘寒问暖;唐天霄也来过两三次,并不避讳传上我的病气,常会径自走到我跟前,亲手试一试我额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