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跑,小气成这样,嘿!”他笑着,气息拂着耳边的发丝,痒得我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姿态,倒更像我蜷到他的怀里。
我甚至听得到彼此胸腔内激烈的心跳,腾腾地似要蹦出来。
“皇上,放开我……”我憋红了脸,紧绷着身体,感觉着他肌肤传出的热度,汗水很快濡湿了小衣。
“朕抱一会儿自己的妃子不成么?”他叹气,居然很委屈很直白地说道,“又没打算怎样你,为什么就让你跟见了鬼似的?”
我很想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也很想说,我跟他之间,有着徒占虚名的约定;但我艰难地卷动唇舌,含糊吐出的字眼却是:“太……热了。”
唐天霄愕然松了手,我趁机挣开他,退后两步,长长地舒了口气。
“太热了!”他咕哝着取了榻边的一柄折扇,随手打开,扇着风苦笑望向我,“果然……太热了。”
我走回自己c黄榻去休息时,只听他叹道:“如果是雅意……如果是雅意,她才不嫌和朕在一起热呢!别人更不会……也就你这个死丫头……”
他的咕哝并没有说完,眼睛慢慢地闭上,折扇摆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我正猜着他这回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时,忽听他悠悠说道:“清妩,朕舍不得雅意离开,也舍不得你离开。”
对于他这个论断,我不敢回答一个字。
舍不得雅意离开,可他到底由着雅意落入了唐天重手中;
舍不得我离开,他会不会在大周的一切尘埃落定时,放手成全我和庄碧岚,来稳住他的江山,他的帝位?
一切似乎太过遥远,我不敢细想。
但这晚,已注定一夜无眠。
且近尊前,容我醉中眠(三)
也许猜得到问了也白问,唐天霄并没有追问庄碧岚是怎么联系到我,怎样把我约去静宜院的。但这事发生后,便听说宫中侍卫有很多因换防而调离原来职位,又传出一名太监被罚下暴室、两名宫女跳井身亡的消息,我猜着他们多半便是唐天霄查出来的庄氏内应。
九儿也曾被总管大太监叫过去,盘问当夜之事;我生怕她受委屈,特地叫了怡清宫的管事太监跟去看着。九儿素来机灵,当然不会招承是自己从中传递了消息,只说奉了昭仪娘娘之命去了静宜院,其他一概不知。总管太监不好用刑,更不敢跑来讯问我,拖了大半天,到底无计可施,又将她放了回来。
随着端午节的到来,宫中接着几波的彻底清查终于告一段落,怡清宫门前监视的守卫撤走了,不许宫人进出的禁令也取消了;问起无双时,辗转得来消息,说外面对庄碧岚的搜索也松懈了很多。
现在,只要等交州的探子回报一声,说庄公子已经回到交州城,瑞都禁卫人仰马翻的日子便可以结束了。
而我,也可以放心地继续做唐天霄手中称职的棋子,在漫长的等待和遥远的梦想中,麻木不仁地度过随时可能风云变幻的每一天。
凝霜、沁月等人终于松了口气,在欢声笑语中用红色丝绸束了艾糙、菖蒲等辟邪招福之物悬于门户间,又分了粽子大家尝鲜。
按以往周宫的习惯,这天众妃嫔是要和皇上一起去太后那里领雄黄酒的,凝霜等人早为我预备了一套浅紫色百褶宫装,又披了浅粉披帛,簪了凤头镶宝珠金步摇,走在花枝招展的妃嫔中,并不算十分引人注目的颜色,可也不会比谁逊色多少。
我依旧是一贯的安静谦恭,低眉顺眼地混杂在众人中,努力模糊着自己的存在感。
沈皇后仿佛多盯了我两眼,依然昂着高傲的头,满脸不屑;而宣太后则是一视同仁的慈详微笑,直到我随在谢德妃、杜贤妃身后去敬酒祝寿时,她才像注意到了我,越过两位妃子,单和我笑道:“宁昭仪,身体可好些了?”
我忙垂手答道:“谢太后关心,臣妾已无大碍。”
宣太后点头饮了酒,我们正要退下时,她忽然扭过头问身畔的侍女:“前儿富春县不是有贡来白獭髓么?那个养肌护肤祛除疤痕最有效,呆会拿些给昭仪,另外再把素日哀家用的珍珠粉、琥珀屑分些给她。”
我恭身谢恩时,身侧和背后已有几道火辣辣的目光尖利地刺了过来。
杜贤妃在轻笑,“宁昭仪还真有人缘呢,皇上宠爱,连太后娘娘也这般怜惜!”
谢德妃往皇后身畔靠了靠,点头道:“看来宁昭仪当日做宫婢时果然学得一手好厨艺,好本领,不但合了皇上胃口,还合了太后胃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