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旁边传来一声惊叫,九儿已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抱着条毛茸茸的小狗,飞快奔了过来。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她扔来食盒和小狗,急急过来扶我,“快起来,这地上凉,姑娘身体又不好,哪里禁得起呢?”
唐天重哼了一声,转过头不说话。
我坐起身,喘息着向九儿问道:“我让你端来的汤呢?”
九儿忙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碗鱼汤,说道:“刚去看时,虽还有一些,却早就冷了,因为让他们现煮了一碗新鲜的,所以才到现在。姑娘是饿了,想吃鱼汤了?”
我摇头,接过汤放在地上,又问:“刚才那只小狗呢?”
九儿急忙上前把窝在糙丛中摇尾巴的小黄狗抱了来,说道:“张妈他们都喜欢这狗,不过听说姑娘要它,立刻让我带回来了,说这小狗得姑娘喜爱,从此有福了。”
我冷笑道:“有福没福气我可不知道,先看它今晚有命没命吧!”
摸出怀里的小竹管,我去取里面的纸包,却觉右手被唐天重捏过的地方疼的钻心,借了月光一瞧,已是肿的跟馒头似地,脸上被打过的地方也是火辣辣地疼,更是觉得灰心,将小竹管递给九儿,说道:“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撒在汤里,唤那条狗过来吃。”
九儿似懂非懂,畏怯地望了唐天重一眼,才应了一声,从竹管里掏出纸包,却是封得严严实实的一包,九儿抖抖索索半天才撕了开来,将那包粉末都倾倒在了汤中。
唐天重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奇怪,他踏前一步,看着九儿手里的纸包,嘴唇一动,却没有说什么。
我用未受伤的手伸到滚烫的汤里,胡乱搅拌了几下,九儿已失声叫着,把我的手拖了出来。
其实也没觉得烫的很,反而身体冷得发抖。满腹的悲怆直涌上来,堵到喉咙,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来,闻着空气里飘着的腥味,更是干呕了一下,舌尖满是苦涩。
“把……把狗抱来喝汤!”我盯着那散落的纸包,暗哑喝道:“我今天倒要看看。这条狗到底会不会中毒,会不会死!想来庄碧岚虽比不上侯爷英明神武,英雄盖世,总不至于连毒药都拿错了,拿包连狗都毒不死的面粉来让我下毒!”
这一回,九儿连应都不敢应,垂着头将小黄狗抱到碗边。小狗才嗅了嗅,还没来得及去舔,唐天重飞起一脚,已将那碗汤踢飞,汤水四散,从路边一直溅到糙丛里。
“那个……”他干咳着,神色已是止不住的尴尬,“既然你没听他的,这事咱们就不用再提,天色晚了,咱们先回去吧!”
小狗却已闻着鱼汤香味,飞快咬着卷曲的小尾巴,舔舐起散在路面的糖水。
唐天重即刻吩咐道:“张校尉,这小狗脏脏的,把它送还到厨房里去吧!”
张校尉察言观色,早就明白没他们什么事了,领了命,抱了那小狗,竟然一行七八人,立刻借口“护送”那小狗去厨房,走的干干净净。
见再无外人,唐天重神色越见和缓,蹲下身来扶我,异常温存地说道:“我们先回屋去吧,这里风大,冷。”
我气恨在心,抡圆了胳膊,在九儿惊呼声中,狠狠一巴掌扇向唐天重。
唐天重居然没有躲,啪的一声,由着我重重得打在他的面庞,然后依旧蹲在我面前,捂着脸不说话。
我扶着九儿的手,强撑着站起身来,快步走向莲榭。
九儿边走边回头看向依然木在那里的唐天重,不安地说道:“姑娘,你打了侯爷啊?”
我冷笑道:“我打了他又如何?如果有把刀,说不准我会捅他两刀!”
九儿顿时不敢做声,好一会儿才问道:“侯爷……怀疑姑娘和庄公子联手,想下毒害他?不过……那汤里根本没毒?其实……根本不是庄公子在害他,是不是?”
此时已走到竹桥上,我扶着栏杆,望着那笼着月色澄如冰雪的水面,黯然笑了笑,“也许……这便是宿命吧。我总是挣脱不了,还是得这样一天一天地活下去。有时想着……还不如栽倒这水里一头淹死了干净。”
从看到那张纸条起,我便清楚,这绝对不是庄碧岚设下的计谋,但我总抱着希望,希望这事至少与唐天重没关系。
那日雨夜冰释前嫌,和好如初,我总以为我们便能这样过下去了,不论他成,或者败,如果我屋里影响到他,便只能站在他的身后,接受他的成或败,然后连累我的贵或贱,生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