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着问向许思颜时,却正见他俊颜冷凝,目光森冷得仿佛结了冰,令人不寒而栗。
他冷冷道:“你想都别想!拖着七八个月的身子出门,难不成还准备把大吴的太子生蜀宫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便是他萧以靖不发一兵一卒,看我照样平叛驱敌,震我大吴雄威!”
他站起身,寒声道:“这事没的商量!别说你睡书房去,便是睡狗窝去,也别想朕改变主意!”
木槿气倒,“你……”
二人正争执时,只闻外面忽有人禀道:“回皇上,李随李公公求见!”
木槿不由一怔。
李随侍奉过三代帝王,地位尊崇,行。事谨慎。算时辰,谁都知晓该是帝后入睡的时候了,他又怎会在此时求见?
许思颜倒不意外,立时道:“传他在涵元殿候见。”
他转头向木槿扬了扬唇角,柔和了声调低低说道:“内贼之事,应该已见分晓。回头我遣使臣将内贼首级带给萧以靖,他总该放心了吧?”
他还待再说些什么先提点提点她,看着她似有几分懵懂的黑眼睛,又觉为难犹豫,只得皱一皱眉,匆匆披衣步出。
却不知真的斩了内贼首级,木槿得知内情,又该何等遗憾伤心……
而木槿见他欲言又止,全不见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气势,更是满怀疑惑。
“这头野狼,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嘀咕着,又拿了萧以靖寄来的信函翻来覆去细看,惟盼能从字里行间找出点蛛丝马迹,好证实她的五哥确实安然无恙……
---------------谁在害怕,真相的迫近----------------
乾元殿。
紧闭的殿门被打开,迎入许思颜后又无声阖上。
王达亲自在殿门外守着,再不许一人接近。
刚熏的龙涎香气味芳郁,袅袅轻烟卷在微凉的大殿里,久久不散。
李随早已候着,见许思颜进来,忙要见礼时,许思颜早已挽住,轻笑道:“公公免礼!并无外人,咱们坐着说说话便好!”
他也不去坐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只拉李随同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待宫人奉了茶退开,才道:“瞧来李公公这一回并没有白费心,一切都已安排停当了吧?”
李随忙道:“亏得皇上提醒,果然在吴国与北狄交界处的伏山查到了当年金氏族人隐匿之所!老奴听闻狄兵入侵,立时安排禁卫军秘密潜过去捕人。虽然费了一番手脚,但金氏族人终于一网成擒。算来这金家也着实了不得,听闻当时金柬兵败被蜀国国主萧寻所杀,他的政敌鹿和落井下石,趁机矫诏围剿,下令屠杀金氏满族,连曾经最得居峌王宠爱的金妃都被活活虐杀。可隔了十九年,这些本该四处逃散的金氏族人居然又聚在一起,且人才辈出,还出了楼小眠这样的人物,做到了大吴的丞相!”
许思颜接过李随呈上的红漆雕花木匣,慢慢翻看着其中的证物,淡淡道:“逆境出英豪。何况当年北狄的金相父子,都是才智出众的谋臣,差点把我那岳父打得回不了家,血统着实不错。楼小眠是金柬唯一幸存的嫡孙吧?他本该姓金。有这样的人暗中引领,重振金家倒也不算白日做梦。”
李随笑了笑,“如今……只能算是做梦了吧?替楼小眠办事的闵卫,一半出自金家,一半由金家控制,大多身手高明,但留在伏山的都已被擒或被杀。伏山生擒的三百余口中,十八岁以下的占了三分之一,他们该是未来继续复兴金家的所有希望吧?”
许思颜又取过一封信函,扫了一眼,微觉讶异,“居峌王的信?”
李随点头,“楼小眠行。事极谨慎,在宫中住了这么些日子,禁卫军暗中快把楼府挖地三尺,都不曾找到半点证据。好在他们认定伏山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倒也没有太多防备。老奴一把老骨头,不敢跟着禁卫军动刀动剑,但禁卫军将金氏族人收押后,老奴特地亲身过去仔细搜查,果然搜出许多证物。大多是楼小眠传过去的各项令谕,也有楼小眠和居峌王及北狄大臣的来往书信。老奴边找人将北狄文字译作中原文字,边和那些族人求证,所以回京晚了两日。”
许思颜先一封封看着译好的居峌王的来信,温言道:“李公公辛苦了!”
李随年过花甲,早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却始终不肯歇息。
只因先帝对楼小眠的一点疑心,他执着地追踪许久,此次得了确凿消息,不顾北方烽火连天亲身赶去,果然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