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庆南陌欲与萧以靖联合攻陵东县,事先也曾密函告知盛从容。
盛从容接到密函,担忧兵马一空的晋州有失。若军中有人泄密,难保庆南陌攻陵东之事不会泄露。
再则,他个性骄傲刚强,皇帝虽有旨意让他们与萧以靖通力合作,却始终不认为蜀人真会帮自己,遂亲自领了一队兵马赶往陵东相助;万一有变,他所领兵马还可相助庆南陌扼守晋州。
不幸中的万幸,盛从容走了这步棋。
虽只一万兵马,却都是老将带出来的老兵,经验丰富,总算拼死救出庆南陌残部,返回晋州。
只剩五千兵力的晋州,显然不足以与锋芒正盛的狄兵对峙。
故而盛从容将自己的一万兵马留给庆南陌守晋州,自己带亲信返回北乡的江北大营,预备整军再战。
盛从容随函建议,立刻重新部署兵力,同时必须设法查出泄密之人到底是谁。以狄兵在江北一带行军的娴熟,相信此人在军中地位应该颇高,不难清查。
考虑到广平侯叛变,盛从容甚至提了几个名字,都是原来在江北与慕容家来往频繁的。
两年前江北之乱后,慕容家的势力虽被清洗得差不多,但出于爱才之心,有些原来与慕容家有瓜葛的军中将领在表明与泾阳侯等划清界限、一心只效忠于皇上后,许思颜依然将他们留在军中。
---------------迷云万里谁人破----------------
许知捷想着那屈死的三四万将士,也不由气愤填膺,扬手将军报拍于案上,说道:“皇上,若找出这泄密之人,当千刀万剐,全家抄斩!”
许思颜却极安静,立到墙边看了片刻舆图,方道:“若此人全家灭绝,自己也已活不长久了呢?”
许知捷不觉一怔,“皇上……已经知道泄密之人是谁?”
许思颜冷冷道:“其实盛从容猜错了,这人绝对不是江北将领。如今泄露的不仅是东路的江北兵力分布状况。西路狄兵,亦在统帅都泰的指挥下择了最易攻打的路线。他们绕路经过了平安镇,那里有广平侯的一栋别院在,里面还住着广平侯几名心爱的姬妾,是广平侯在北疆的老巢。可他的别院被和其他富人宅院一样被洗劫一空,姬妾们估计已被充作营妓。广平侯虽暗中勾连北狄,但绝不可能给他们这样一条路线,把自己的老巢给端了。”
许知捷疑惑,“那么,那人是……”
许思颜静默,原本明珠般灿亮好看的黑眸黯淡如陈年的水墨色,说不出的疲倦苍凉。
许久,他方道:“朕希望,不是他。否则,他全家灭绝又如何?朕会灭他全族,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一拳击在悬于墙壁上的舆图上,令得那江山湖海一阵抖动,直欲翻天覆地。
许知捷不敢追问,只道:“皇上息怒!事已至此,只能一步步来,先平了广平侯之乱,再赶逐狄人要紧。如今……只怕还得悬心蜀国。”
这般说着,他已不自禁皱紧了眉,亦是担忧起来。
这大吴的江山,远比想像的更加动荡。
若萧以靖包藏祸心,这对手恐怕比北狄更可怕。
四面皆敌。
眼前这生于安乐的年轻帝王,能不能经受住这次考验?
许思颜眸中有清冷光芒闪动,问向许知捷:“五皇叔,你觉得……真是萧以靖刻意断送了吴国数万将士?”
许知捷哼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这些年蜀国日益强盛,自然不甘臣服,眼看吴国陷入兵乱,越性过来烧把火添些乱……下一步,大概就是抢夺大吴城池,恢复蜀帝称号了吧?”
许思颜不语。
许知捷觑着他神色,“皇上难道认为萧以靖会是那种甘于守成的男子?”
“不会。但他也不会卑劣之人。”
许思颜很快答道,“萧以靖正直冷傲,应该不屑使出这样的手段。何况他和朕一样从小以嗣君教养,讲究仁恕之道,孟绯期那样与他作对,都能再三饶其性命,又怎会把数万将士的性命当作垫脚石去追求什么帝号?若真有野心吞我大吴,更不该如此举动。如此残暴必定大失民心,他便是抢了城池也坐不稳那江山!”
许知捷便瞅着他,“皇上与萧以靖也只见过一面吧?想不到竟了解得如此透彻!”
许思颜眼底这才闪过一抹温柔,“嗯,他的资料……朕从前在太子府时,收集了怕有半人高。估计他身边关于朕的资料也有半人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