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她?”木槿冷笑,“若皇上还敢相信她,这大吴的天下只怕有点险。”
她走到窗边,抱了只暖炉在手,倚在榻上向外张望。
果然,片刻后,便见许思颜恭谨含笑颇有孝子风范地将慕容雪送出瑶光殿。
而慕容雪身畔,赫然随着脸肿得跟猪头似的沈南霜,无声凝噎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分明在控诉着皇后的狠辣无情。
明姑姑啧了一声,“看这拿乔作势的,若传出去,不知以为咱们怎么欺负她了!”
木槿道:“她愈可怜,我这皇后自然愈霸道,怀着五六个月的身孕也不肯安生,多心多疑为难她一个贤良人!”
===
暗尘惊,春光渐逐春风去(四)
更新时间:2013-12-17 1:00:06 本章字数:2259
明姑姑嘿然而笑,“她素日爱在涵元殿附近走动,又爱悄悄跟着皇后,咱们故意没去阻拦,宫中早有些流言斐语,若再有几个人出面证明她的确在皇后遗失簪子的地方出现过,凭谁都会多心多疑,被打个半死也是活该。睍莼璩晓”
木槿道:“凭空捏个莫须有的罪名给她,实非君子所为。”
明姑姑便犹豫,“这……”
木槿拈过瓜子,嗑了一粒,待唇齿间的清香散发开去,才眉眼一弯,闲闲地笑起来,“可我不是君子,我是女人。——最毒妇人心,她毒我更毒!呵,敢害我的织布,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你!”
明姑姑皱眉,“可太后替她觅来人证,硬生生将她保住,我们恐怕不易下手。”
秋水冷笑,“怕甚?太后一天十二个时辰护着她不成?总有机会落单。到时咱们暗中安排人出手,还怕割不了她脑袋?”
木槿不再嗑瓜子,却开始一粒粒地剥着。她边剥边慢吞吞地说道:“在查清真凶之前,留着她脑袋吧!我不能让织布枉死。”
一向温默的如烟终于也忍不住愤然,“难道查不出真凶,就容她躲在德寿宫逍遥自在?愈让人小看了咱们瑶光殿!”
木槿淡淡道:“逍遥自在?大吴皇后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还想逍遥自在?等着生不如死吧!”
外边便传来许思颜含笑的声音:“娘子想谁生不如死?快告诉为夫,为夫必定代娘子出手,免得娘子手疼!攴”
木槿横他一眼,并未答话。
秋水已嘟嘴道:“自然是刚被皇上放走的那位。”
“哦!”许思颜眉目微凝,眸心乌沉如有漩涡深深,“怎样将她放走,日后必定怎样将她擒回到娘子跟前。”
他顿了顿,“只是需请娘子给为夫一段时日。”
木槿抬眼,正见他低眸。
长而乌黑的浓睫在美如粹玉的面庞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自有种沉静却雍贵的气度,早已不复当太子时的浮夸荒唐咫。
这男子已是真正的帝王,真正的大吴天子。
依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便足以心安。
木槿弯了弯唇角,慢慢站起,摊开掌心。
已经剥了一小把瓜子仁。
她伸出手,将瓜子仁轻轻撒向窗外。
“织布,你回来了吗?过来一起嗑瓜子。从悦蒸炒的,我剥的。”
许思颜黯然。
他亦令人倒了酒,三杯以酹。
“织布,朕亦敬你。谢你护木槿一生。”
于他们,一生也许刚刚开始;可对于二十出头便英年早逝的织布,跟随木槿的这么些年,已是一生。
他们虽能随自己心意将织布送归蜀国厚葬,但到底不宜将他的尸体带回至尊至贵的瑶光殿。
惟盼英魂有灵,依然记得回来的路。
回来再看一眼相伴多年的皇后和同伴,尝一尝皇后剥的瓜子,品一品皇上敬的美酒。
-------------织布,谢你护木槿一生-------------
楼家别院。
夜已深,楼小眠早已换下官袍,随意披了一袭雪白狐裘倚榻而坐,边翻阅着书卷边在旁边的暖盆上烘手。
上好的红箩炭燃得正旺,将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映得近乎透明。
紧闭的窗棂忽格地一声响,然后烛火一暗。
楼小眠秀挺的眉尖蹙了一蹙,将书卷搁下,含笑道:“绯期公子,怎么又来了?可知现在多少禁卫军正满城搜捕你?”
窗棂依然紧闭,仿佛根本不曾开过;但屋里赫然多出一人。
绯衣似火,俊颜如雪,眉峰一缕戾气升腾,衬着手中提的宝剑,周身杀机,竟似从地狱步出的玉面修罗。
他走近楼小眠,毫无顾忌地提过他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