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绯期沉吟,“我并不认识他,但他的确救过我几次了。听他所言,应与我长辈有些渊源。”
他禁不住又看向自己双腕辂。
虽然丑陋,到底不曾留下太大后遗症。若非那人医术高明,救治及时,焉能保住他这身惊世骇俗、剑气吞虹的好本领?
可伤他的是父亲那边的人,能与他有渊源的,岂不是母亲那边的?
母亲家世贫苦微贱,才会cao起那令子孙世代抬不起头的皮ròu生涯,认识很多她这辈子本该无缘相识的朝中贵人和江湖异人……
他一直没敢问那人和母亲是怎样的渊源,甚至根本不愿细想。
便如此刻,他再不肯向下思索,甩开心头的烦恶,冷冷睨向沈南霜。
“你好像对这地儿很熟悉?以前来过这里?婺”
沈南霜抬眼看着满目疮痍的屋子,慢慢地笑了起来,“不是来过,而是住过。”
“哦!”
“我母亲是个妓。女,人人瞧不起的妓。女。她不想我继续被人瞧不起,便把我送来了尼庵。就是……这座庵堂。”
不知因为怨还是愤,沈南霜身子在发抖,唇色也发白,“可惜,这里的师太受着我母亲用身体换来的香火银,依然瞧不起她,瞧不起我。待我母亲去世,再无亲人向她们进贡香火银,我便成了人人都可以踩踏到污淖里的小贱人,连烧火的老尼姑都能动辄对我拳脚相加……稍有违抗,便痛打一顿,丢在这间废屋里,拖着一身的伤挨上好几天的饿!”
孟绯期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个曾与自己有过一夕之。欢的女子,当日太子府出了名的贤。良。人。
华服艳饰,丰容俏面,早将曾经的落拓一扫而空,——而珠光宝气的浮华之下,掩藏着多少自。卑和苦楚?
他问:“是纪叔明,还是太子救你出了火坑?”
“是纪叔明……”沈南霜眸光闪了闪,往年在太子府如鱼得水备受敬重的生涯又浮上脑海,“不过,是太子……是当今圣上,彻底带我离开了这个所谓的佛门净地!”
那曾经绚烂的回忆,对比今日之落拓,愈发让她委屈难言,眼圈便渐渐地泛了红。
孟绯期觉出她的不甘留恋之意,不觉微哂,“便是如今没法跟在许思颜身边,好歹你还是纪府小姐,怎会出现在这里?今日不是你那好妹妹的大喜之日么?”
沈南霜垂下头,不敢看他冷锐嘲讽的眼睛,干干答道:“我是追随皇上而来。”
孟绯期冷笑,“你已不是他侍卫,随他来做什么?既随他来,便该相助他对付我才对,怎的反救我?”
沈南霜便再禁不住,大颗的热泪直直滚落下来。
她哽咽道:“他已有他的皇后,哪需我帮什么忙?只怕反嫌我碍手碍脚!”
孟绯期不屑,“自然嫌你碍手碍脚。也不瞧瞧自己身份,许思颜能看得上你吗?他要的就是萧木槿那种从小当作未来皇后培养,能襄助他君临天下、稳固江山之人。至于你,你能帮他做什么?端茶倒水?铺c黄叠被?”
沈南霜掩面哭道:“我自知卑贱,何尝敢心生妄念?我苦求来孤情花粉,也只敢冀盼他能稍稍将我放在心上,让我能时时侍奉身畔而已!不料……不料皇后娘娘这等容不下人,皇上如今竟越来越狠心!”
“孤情花粉?那是什么玩意儿?哪里来的?”
孟绯期眉峰挑起,黑眸因着那沉吟和玩味愈发地流光溢彩。
不必任何迷。心之药,已自美得惊心动魄,蛊。惑人心。
“是……是一种迷情花粉,雍王府的花解语姑娘给我的,本来十分有效。只是我们那位皇后亦懂歧黄之术,可能向皇上下了更凶猛的药物,才令它失了作用。”
沈南霜被他盯得又是伤心,又是害羞,不觉间已说出隐藏最深的秘密。
孟绯期倒未想到许思颜被下迷。情花粉之时,会是江北兵。乱之夜。
那绝美的唇形懒懒一勾,他慢慢地笑起来。
“是花解语说,皇后对皇上下了更凶猛的药,才致你的孤情花粉失效?这花解语……听闻当日皇后遇险,正是她和楼小眠舍身相救呢!这事儿……着实好玩!若这两人居心叵测,只怕……只怕咱们都不用出手,自有人会把这大吴江山搅个天翻地覆!”
==
风满袖,天涯芳糙暗香尘(二)
更新时间:2013-11-21 1:07:57 本章字数:2221
沈南霜懵然不解,“楼……楼相……他待皇上、皇后再忠心不过,竟会另有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