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一不小心楔入了心底,想拔出之时,已经深入骨髓,血ròu相依。
不能放手,也不敢放手。
只怕一放手,便是错过。
踏遍千山万水,寻遍碧落黄泉也无法找回的错过。
--------------曾经有一个人,放手了,错过了--------------
为免沈南霜被凤仪院那些忠心不渝的亲卫迁怒,许思颜在木槿出事的第二天令人悄悄送到纪府养伤,根本没给明姑姑等人验她身的机会。
半个月后,沈南霜鞭伤痊愈,也不敢回太子府,只和成谕说了,照旧入宫去涵元殿侍奉太子。
她憔悴了好些,形容瘦削,显得楚楚可怜,却闷头做事,比从前更加勤谨本分。
被木槿冷落了十余日,许思颜早不复原先的冲动,待傍晚处置完公事,才屏去众人,独留下沈南霜。
“南霜,近日可还好?”
沈南霜听他关怀,顿时红了眼圈,“我很好,只是记挂着太子。也不知我不在跟前,身边那些人能不能照顾得妥贴无忧。”
许思颜道:“我自然无妨。便是因为一向都有你们这样忠心的随侍看顾着,什么都不用cao心,我从来只在朝政之事上留意,以为有了那些,便万事不用担忧。太子妃也娇贵惯了,她活了十七年,大约还没尝过这种苦头吧?”
沈南霜垂头,“太子这是在心疼太子妃?南霜委实不知太子妃有孕,若是知晓,便是被她当场打死,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许思颜轻叹,“你知道吗?木槿那样要强的人,跟我吵成那样都不肯掉一滴泪,小产后依然和平常那样说说笑笑,可半夜里忽然就会哭出声来。”
他看向沈南霜,“其实我也不敢相信,我竟差点有了个孩子,却没等我知道便莫名其妙地没了。”
沈南霜的泪水便一串一串地掉下来,“太子怨我?”
许思颜道:“不怨,但我不想这孩子失去得不明不白。那玉牌,你到底在哪里捡的?”
“不……不是捡的!”
沈南霜猛地一震,抬起泪眼看向他。
“那么,谁给你的?”
许思颜神色淡然,眸光却少有的凌厉。
“你与木槿,必有一个在撒谎!若撒谎的是木槿,被揭穿后心虚气短,只该宁事息人,秋后算帐,哪会咆哮成那样?宁可不和我过了,也要取你的命!说到底,她虽有心计,可娇贵半世,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屈rǔ!”
沈南霜手足发冷,看着自己恋慕四年的男子,叫道:“可我真的没撒谎!我跟了太子多少年,太子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我对太子的心意,太子当真不明白吗?”
“我自然……明白。”
许思颜心念一闪,心底猛地寒凉,“你……的确没撒谎!那日晨间我醒来,你的确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把以身相救的人当成了你,而你因着你的心意,才决定将错就错?明姑姑一直跟我说,以你的性子,若玉牌在你手上,早该把玉牌还我。可现在瞧来,你根本是刻意把玉牌收着,准备在太子妃发觉这个误会时对她反戈一击?”
沈南霜慌忙叫道:“太子,太子,我哪里会有这样的心计?我真的没有刻意收着,真的没打算对付太子妃……我尚有自知之明,怎敢和太子妃……”
许思颜见其目光闪烁,再忆起那日醒来沈南霜卧在身畔的种种亲。昵行止,越发地惊怒起来,“平时看你倒还稳重,若非刻意引我误会,那日为何那样轻。浮?你当真……当真……”
他几乎要将“无耻”二字脱口斥出,却见她伏在地上哭得快要死过去,想起她素日温厚细致,体贴周到,不觉转作一声叹息。
“罢了,若不是我多疑嫉恨,也不致误信了你的话,害人害己!你走吧!”
沈南霜惊恐地望向他,“太……太子!”
许思颜冷冷瞥过她,“念素日之情和纪叔明份上,我饶你性命,此事不再追究,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他抬脚,便往殿外走去。
“太子……”
沈南霜失魂落魄地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但见他步履沉实,素净无纹的石青衣摆从眼前飘过,一如当初在狱中初见。
可那一日,是扶她而起,这一日,却是弃她而去。
她哭叫着猛向他的方向爬去,却再无法得他回顾一眼。
有人证有物证都没能扳动太子妃在他心里的地位,而如今太子妃吃了些微苦头,他便仅凭他的推断便改弦易辙选择相信了太子妃,一手将她这个忠心耿耿的女侍推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