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坐了,笑道:“太子,请用些膳食吧!”
许思颜被她连着叫了多少声的“太子”,觉得不是刺耳,而是刺心了胄。
往日被她叫“大狼”,他尚可安慰自己,那叫的不是“狼”,而是“郎”。
可听惯了的“太子”,从她口入他耳,他万分不舒适。
他扬唇向明姑姑等笑了笑,“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明姑姑是过来人,早看出二人情形不对,见太子分明有赔罪之意,连忙应了,一边带秋水等侍女退下,一边连向木槿使眼色,却是怕她一时任性起来,太过不知进退。
木槿只作未见,自己盛了一小盅荷叶羹,吃了两三口,便倒水漱了口,笑道:“太子慢用!妾身困了,就不便相陪了!”
许思颜食难下咽,见她施施然行了一礼,竟真的起步欲行,不觉又是羞恼,又是困惑,伸出手来用力一拉,已将她前行的身子猛地扯了过来,一头撞在他怀里。
木槿忙要稳住身形时,许思颜将她腰肢一扣,已将她拥在自己腿上,愠道:“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木槿抬头,正见许思颜一对眼睛黑曜石般幽深地盯着她,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愤懑和抑郁。
她便笑了笑,“太子要我怎样好好说话?”
许思颜道:“平时怎么说话,怎么相处,如今还怎么说话,怎么相处,不可以吗?”
木槿挣了挣,见他臂膀圈得如铁箍一般,实在挣扎不动,只得罢了,叹道:“回了太子府,我才知道我原来都错了!”
许思颜问:“哪里错了?”
木槿浓睫垂落,如微倦而敛的一双蝶翼,在面颊投下浅淡的阴影。
她低声道:“我曾想,若你肯一心一意待我,我也必一心一意待你。从此再多的风雨我陪你淋,再多的艰辛我帮你扛。我以为你首先是我夫婿,其次才是太子;原来你首先是太子,其次才是我夫婿!”
许思颜目光深沉里带着玩味,低沉问:“有区别吗?”
“有。”
木槿唇角一扬,洒了碎晶般的黑眸里有着分不出是稚拙还是骄傲的倔强,“你若先是太子,然后才是夫婿,那从此后我绝不可能和你像寻常夫妻一样推心置腹,誓同生死!你只是太子,不再是和我恩爱有加的大狼!”
许思颜瞪着她,忽然翻过她来,结结实实在她臀部抽了两巴掌,然后在她的尖叫声里,重重把她按在旁边的椅子上。
“你……”
木槿羞怒,还未及发作,许思颜已凑上前去,在她微颤的唇上轻轻咬了下。
“死丫头,我就在慕容府打了个盹,你至于这副跟我划清界限的姿态吗?”
烛火下,他放松的眉眼好看得出奇,微哑的声音里蕴着笑意,“再这副模样,小心我捏死你!”
他这样说着,宽宽的手掌果来移向她脖颈,却未至脖颈便顿了下来……正停在她饱满的胸部……
“你滚开!”
木槿连耳根子都红了,眼底漾着水意,反抗却异常激烈,“碰了别的女人的脏手,别来碰我!”
许思颜闪得略慢些,差点再度被她的利爪抓得毁容,不由吸气道:“人说女人是水做的,怎么我娶的女人是醋汁儿做的?”
他手下略松些,木槿挣开他掌握,站到稍远处,抱着肩瞪圆了眼睛,“我不是醋汁儿做的!但刚碰了别的女人,请别碰我!”
许思颜叹道:“我以为你抄了那么多的老庄,应该看得更高更远,怎么还在斤斤计较这些琐碎事儿上?”
木槿瞧着许思颜倚着桌子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知怎的也放松下来。
她定定神,说道:“不错,老庄读得多,看得便更高更远。——远到你以为的天下江山,亦不过沧海一粟;王侯将相,更不过天地须芥。我虽女儿身,又怎会看重区区一个太子妃的名位?为一个没将我看在心里眼里的男子呕心沥血,实在是天底下至蠢至笨之事。不是不愿,而是不值。”
许思颜静静看着他,唇边笑意凝固,却倾听得更加专注。
逍遥游,君若无情我便休(六)【6000】
更新时间:2013-8-11 0:53:05 本章字数:6416
木槿双眸愈清愈亮,继续道:“蜀国父母于我有养育之恩,吴国父皇对我亦视如已出。瞙苤璨晓我嫁入太子府,为的是报他们的恩情。但太子既于我无情,我也不会因身外名利而恋栈于此。他们在一日,我便做一日太子妃,尽一日太子妃的责任;待他们驾鹤西去,我便算是还尽了他们的恩,从此凭他怎样泼天富贵或步步维艰,也不关我事。我自当远远离去,过我的逍遥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