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正中下怀,连忙应下。
李随在旁笑道:“果是古人说的不错,不是一家人,不见一家门。太子妃果与皇上投缘,皇上这么些日子没见,可念得紧呢!真真比自己亲生女儿还亲!”
许思颜便轻笑道:“嗯,木槿能得父皇欢心,是木槿之幸,亦是儿臣之幸!”
许知言道:“少油嘴滑舌。留着些口水,劝外祖母放宽心,尽快养好身体要紧。”
“是,儿臣领旨!”
许思颜笑着应了,临行却不忘再向木槿凝望数眼。
明亮如昼的灯烛照耀下,他的面庞仿佛敷了层浅金的粉,好看得令人恍惚。
一时众人都出去,许知言问木槿:“可曾饱了?”
木槿笑道:“我差不多啦!父皇要不要再添些汤?”
许知言摇头,起身便向棋盘那边走,木槿忙相随其后。
李随知他们不吃了,忙挥手令小太监进来收拾。
与送菜上来时一般的迅捷无声,悄然将菜式收了下去。
好好一顿家宴,就这样被搅得意兴阑珊,如今只剩了他们二人相对而坐,便是未吃饱,也没什么胃口了。
许知言未坐定,便唤道:“李随。”
李随忙走近时,便听他淡淡道:“查一查今天武英门外是谁值守,刚又是谁放慕容安进来的。查明以后不必回朕,杖五十,夺去一切官衔,遣回禁卫营听用。”
等于从最受尊崇有品阶有职衔的皇帝亲卫一下子打入了禁卫营的最底层。
西风卷,霜月澄明花满檐(三)
更新时间:2013-8-3 0:59:21 本章字数:2118
李随一悸,低应道:“是!”
转头走了出去。鴀璨璩晓
木槿便知许知言看着若无其事,实则对今日之事十分不悦,只怕如今心情还正恶劣着。
武英殿为许知言素常所居,前方武英门外当然有许知言心腹宫卫值守。
广平侯为皇后兄长,虽时常来往宫中,但武英殿绝不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武英门守卫敢将他放进来,一来畏惧慕容氏威名,二来也因皇后正在殿内,三来皇后之母向来受吴帝敬重,若真的病重了,谁敢耽误皇后去见她最后一面枳?
但顺了皇后心意,却逆了皇帝龙鳞。
从慕容雪一起用膳,到广平侯夫妇的出现,到慕容太妃的重病,一切显然早有计划。
许思颜等今天刚回京,那边便已将一切预备妥当,拿个“孝”字生生地逼许知言放人。
木槿思量着,莹澈如玉的面庞便堆上笑来,劝道:“父皇也不必想太多。思颜胸有丘壑,既然同去了慕容府,不会那么容易纵了奸恶之人。我虽不理这些事,但前儿跟在思颜身边听他们谈论,江北之事牵涉虽广,但真要认真查下去,并不难查。——牵涉得太广,破绽必多;若要弥补疏漏之处,则不得不有所动作。听言观行,早晚水落石出。”
许知言听着,却只笑了笑,并不说话。
待他们坐定,宫女早端来备好的茶,先取一盏让他们漱了口,再重奉上一盏,却见茶色清碧,茶香袅袅,方是他们近来最爱喝的高山雪芽茶直。
木槿啜了一口,笑道:“好久没喝到父皇泡的好茶,真真想念得很了!”
许知言低眸,似正出神地细品茶水的清醇甘香,好一会儿才问:“木槿,这一路思颜待你可好?”
木槿便不觉红了脸,好一会儿才道:“自然好。其实他原先……也只是有些心结,才和我生份吧!”
“心结?什么心结?”
木槿顿了顿,瞧着许知言尚浮着些病色的面容,笑道:“便是……觉得木槿这等容色品貌,委屈他了吧?但这一路颇多曲折,如今他倒不再像从前那般看轻我了!”
夏欢颜已经六七个月不在蜀国,近十个月不曾有信函到吴宫……
木槿猜不透其中蹊跷,但本能地决定先不提许思颜对自己生母曾经的恨意,更不提许思颜曾将这恨意转嫁到她的身上。
眼前的烦恼已经够多,许知言时常病着,还是别再添他忧虑了。
她甚至牵一牵许知言的袖子,如从前般撒娇道:“父皇,你瞧我真的品貌寻常,配不过思颜么?”
许知言瞅着她,眼神悠悠地飘得远了,仿佛时光倒退二十多年,依然是万卷楼里娇憨清美的绝色侍儿,隔了窗唤枯坐黑暗之中的他:“二殿下,廊下的兰花开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宽宽的衣袖摆了摆,如同轻轻地甩开了一个虚幻的梦。
他道:“配得过。红颜终会白发,名将难免枯骨,守着那副皮相又有什么用?一生一世真心相守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