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一切安排妥当,陪她在附近多逛一两日应该不妨。
何况,雍王许从悦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上雍与北乡毗邻,当日将许从悦封于上雍,并拨银令其自训府兵,闲时为民,战时为兵,对外宣称是因距北疆颇近,所练府兵既可宿卫王府,又可备以征防,实则是把皇家的一双眼睛按到了这群狐狸中间。
尊贵的皇亲身份再加上自身的不俗实力,才可能震住那群被纵得目中无人的骄横官吏珂。
许从悦虽娇贵了些,喜欢不时赖回京城住上几日,倒也颇有才干。如今的雍王府,亦是江北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
许思颜想去瞧瞧基本处于许从悦实际控制下的上雍郡,顺便带木槿尝尝那里醋鱼。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轻淡笑意轻轻漾开,柔和恰如此刻桥下的一池碧水俪。
风过起涟漪,一圈圈荡开的波痕很有规律地划过水面,却似被一处凌乱扰到……
“解语姑娘,解语姑娘!”
有青衣老妪急急奔到那亭里,扑到栏杆边向水中凝望。
荷叶田田,看不到人影,却见方才美人弹奏箜篌的亭子里,只剩了一张茵席和一张箜篌,美人却不见了。
周少锋远远瞧见,失声道:“有人落水了!”
许思颜皱眉,“救人!”
几人忙奔过去时,却听沈南霜道:“大约是投水吧?那女子甚美,我特地多看了几眼,觉得她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眼错不见便已在水里了!”
那女子显然不会水,给捞上来时已经晕了过去。
一堆人忙着施救时,已有人在告诉许思颜这女子的来历。
女子名唤花解语,正是慕容继贤送给许思颜的五名美人之一,却是人如其名,不但容貌是五人中最出色的一个,性情也是温柔贤淑,比花解语。
她擅弹箜篌,颇得慕容继贤宠爱。
自然,再宠爱不过是个侍姬而已。若能派上更大用处,慕容继贤丢出去她时也是毫不犹疑。
“她和慕容将军……那罪人很亲近,既奉命接近太子,多半别有用心。如今慕容罪人被太子擒拿,解语姑娘应该是害怕了,才自己投了湖。”
青衣老妪弓着身子小心地回禀着自己的猜测。
许思颜沉吟,“哦,花解语?畏罪投湖?”
青衣老妪犹豫道:“其实……解语姑娘过来这几日,我看她挺和气的,做事也从不逾矩,应该不曾做过对太子不利的事吧?”
许思颜眸光一凝,“你是什么人?”
青衣老妪忙道:“老妪班氏,蒙先帝青眼,当年曾带班入京为先帝和众位王爷唱过戏。如今老了,戏班早就交给子侄们打理。前儿庆将军听说慕容继贤送来这些女孩儿,怕她们没规矩,故荐了我到驿馆帮着管带管带。”
许思颜听闻是庆南陌荐来的,这才点了点头。想来庆南陌早吩咐过她多加戒备,方才注意到种种细节,并毫不避忌直言回禀吧?
成谕在旁沉吟片刻,悄声禀道:“太子,恐怕没那么简单。上次在泾阳侯府,我等查过和绿藻一起进府的那女子,虽然仓促间并未打听到她确切身世,但听闻也是个绝色美女,素穿黛紫衣裳,擅弹箜篌。”
正与眼前这位花解语特征相似。
许思颜负手打量着那落水的女子,却见她被人压于石凳上控水,墨黑的长发湿淋淋直垂到地上,愈发显得脸色惨白,身肢柔弱。
虽是无声无息,口不能言,亦有种令人心生怜意的妩媚。
且很奇怪的,他觉得她似曾相识。
他的记忆力颇佳,几乎敢确定,即使她也曾到过泾阳侯府,他都应该没见过她。
“泾阳侯……”
他嘲讽而笑,“果然是个有心人,这女子着实美貌,美貌……”
他这样说着,却懒得再多看她一眼,自顾往别处游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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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许思颜回屋,便听沈南霜禀道:“太子,那位解语姑娘已经醒过来了,正过来叩谢太子救命之恩,要不要见她一见?”
许思颜侧头,便见窗外一架凌霜花攀援墙角妖娆而上,胭脂色的喇叭状花朵一簇簇开着,倒也有种小家碧玉的温婉秀丽。
只是不知怎的,他忽觉得还不如种那朝开暮落的木槿好。
好养又好看,而且实用。
若是惹恼了他,尽可辣手摧花,摘了那满支的花朵亦使得,——横竖明日还会重新迸绽,一样睥睨自若地繁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