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不出方才调戏他的太子妃时那股惫懒无赖的模样。
沈南霜进来,正见木槿趴在榻上满脸绯红,怒形于色,一副恨极了咬牙切齿的模样。
她忙倒了茶奉上,小心问道:“太子妃,怎么啦?”
木槿端起茶来漱了两遍口,随手将茶盏砸了,恨恨道:“没什么,又被狗咬了!”
沈南霜四下打量着奢华雅致的陈设,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野猫野狗窜入过的痕迹,却不知这太子和太子妃,为什么一会儿被猫抓,一会儿被狗咬……
还有,近来这二位脾气都不小,有必要让泾阳侯府多备几套茶具。
毕竟,砸茶盏总比砸人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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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霜离去后,木槿又喝了两壶茶,心头这才安静些,传了青桦进来。
她单刀直入地问道:“青蛙,你怎知道我在溶洞里?”
青桦怔了怔,瞧外边顾湃等正守着,才放低了声音说道:“是离弦说的。”
“离弦……”
胸中忽然被什么堵住,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便顿住不语。
青桦低低禀道:“离弦说看到公主最后出现在破庙附近,险些被人发现,他特地替公主把那人引开了,可回头再找时,公主和被那人杀掉的两具尸体都不见了。他开始以为公主已经离开,后来发现我们在寻公主,这才知道不妙,悄悄找我和我说了,让我留意那破庙附近。我们并不晓得那里有溶洞,只能借口公主在那里点过素心香,在那边加紧寻找,连夜间都轮流藏在那边值守,这才发现了金面人带人进了溶洞。”
木槿捻着茶盏,水面荡出浅浅跌荡的细纹,“你可曾问过,离弦……他怎会来高凉?”
“问过,说是……我们太子让过来,过来瞧瞧公主。”
青桦口中的太子,自然并非许思颜,而是蜀国太子萧以靖。
他小心地察看着木槿的神色,见她除了眸光有些恍惚,倒也看不出其他异样,遂继续道:“太子近月在北疆附近巡视,前儿听说太子妃在吴都受了委屈,甚不放心,所以一直留心着太子妃这边动向。闻得我们前来江北方向,所以遣了离弦过来,说是让瞧瞧太子妃过得可好。”
木槿的眸光便有些晦暗,如月光下微晃的幽井。
她轻轻道:“五哥也太过费心了。难不成还有谁真敢欺负我不成?我自然过得很好。”
青桦咳了一声,点头道:“离弦瞧见公主与皇太子一起逛着,看着挺亲密,的确放心不少。”
后来看着酒楼打斗,木槿落了单,再不放心,所以才会一路跟着她,最后替她引开了金面人,并为青桦等的搜救提供了最有用的线索。
木槿静默许久,慢慢道:“若再见到离弦,让他带话给五哥,就说我很好,而且早已长大,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让他以国事为重,别记挂着我。”
“是!”
青桦应了,迟疑了片刻,又道:“听离弦口气,太子打算亲自过来一次,目前正在安排手边诸事。”
手中的茶盏歪了一歪,又很快稳住。有几滴水珠落在她的素青的袖口,正缓缓地洇开,如在风中漫漫荡开的朵朵云彩。
“唔……江北局势不明,叫五哥暂时不用来。总会……总会有机会见面的!”
木槿说着,却有几分不确定。
越是尊贵无俦,越是诸多顾忌。
夏欢颜答应许思颜会回去看他又怎样,终究十七年无法回吴都看了一眼,生生被自己亲生儿子衔恨十七年。
而她和萧以靖,早晚亦是这天底下最尊贵之人,横亘在他们跟前的鸿沟,未必会比夏欢颜和许知言、许思颜父子之间的浅。
木槿话语中的踌躇不安让向来精明的青桦有些迷惘,但很快应道:“是,公主!”
“哦,还有那个许世禾,看紧些,别让外人接触。但生活上不许委屈他,需好吃好喝好穿供着,我回头另有安排。”
“是!”
他缓步退出去时,木槿端着茶盏静静地站在窗口向西凝望。
都是千挑万选才派来跟随木槿远嫁的,他跟着小公主已经近十年,对于她的性情早已十分了解。
哪怕她在装呆子扮木头,藏于一边悄无声息地窥探人心,他也能从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里瞧出淡淡的嘲讽和丝丝的慧黠。
旁人暗自鄙夷地冷眼看她时,她同样正冷眼旁观着芸芸众生的千姿百态,笑而不语。